那、那不就是传说中这个国家的中枢之地,保管着德累斯顿石板这一神秘事物的至高场所吗!!
诚然她好像多少能够稍微理解一些室长大人现在的心情——想要在她有限的逗留时间里尽可能地让她和以前的朋友们会面、带她去和他们的回忆以及他目下的生活有关的地点、或者完成一些他想要完成的什么能够构成重要回忆的桥段——然而去御柱塔观光还是远远超过了她能够期待的范围。
倒不是说她对这个地方完全没有好奇心,而是——像这种霸道总裁一样的任性画风,总觉得不像是室长大人会有的啊?!
所以说她果然还是害得室长大人ooc了吗……那么这个世界会不会因此再度陷入什么不够稳定的危机呢……?!
系统菌的声音及时在她脑海里响起,冷冷地打断了她的妄想。
【这个世界已经修复完成,还不至于连你们这些剧情人物的几张新cg都负担不起。】
柳泉:“……”
总感觉它当初解锁的不是什么【态度包】,而是【吐槽梗套装】之类的神奇物品啊?!
系统菌讽刺了她一句之后就继续下潜了,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而就在她刚刚发愣的时候,室长大人已经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走到站在房门边的她面前。
“是的。御柱塔在之前绿王和灰王抢夺石板的事件中严重受损,自此后一直处于关闭修复的状态下。最近修复工程终于差不多要竣工了,却又遇上了德累斯顿石板被毁的特殊状况……”
他声音平静地说道。
“不过,没有了重新将石板布置回石板之间内的需要,也让修复工程节省了不少时间。我预定今天要去视察修复工程的进度,你也一起来吧?”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再犹豫着这么做是否妥当也没什么意义,柳泉爽快地点了点头,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的期待。
“还真是想去亲眼见识一下御柱塔啊……尤其是当那个灰王大叔说过什么‘假如当初你也在场的话我就不太可能在那一战里顺利重创青之王,所以你的出现还真是错过了最好的时机’那种挑衅的话以后,我就更想去看看了。”
室长大人闻言却微微顿了一下,视线向下落到自己佩剑的剑鞘上,露出了一个类似苦笑的表情。
“那一战可真够瞧的啊,”他低声评价了一句,“没有事先预料到已经消失多年的灰王会重新现身、还跟绿之王成为了同伙,导致石板被夺去,这是我的责任。”
柳泉猛地抬起头来盯着他的脸,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之色。
“你在说什么?这当然不能算是你的责任。”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口吻,理所当然似的说道。
“没人拿到的情报,自己就一定要拿到;没人做得到的事情,自己也一定要做到……这就是你的风格吧,礼司君。”
当宗像礼司以为柳泉作为一位感性值比理性值更高的女性,要出于感情用事的基础、用逻辑混乱的话任性地安慰他“那些都是大坏人所以一时的得失没什么好在意的你最后赢了就好”的时候,他却听到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轻咳一声,并不发表什么意见,静等着她的下文。
柳泉的手握在门柄上,深吸了一口气。
“可是这个世界,可不会让你这么如意呢。”
宗像礼司:“……哦?”
他听上去似乎被这句负能量满满的话引起了某种兴味。
柳泉继续说道:“即使是最强的王者,也有不如意的地方。理事长大人当年想要说服小白君……呃,白银之王——和他一道守护和利用石板,结果白银之王并没有听他的,而且一逃就是几十年……对吧。”
宗像礼司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理事长大人……黄金之王再强大,也敌不过时间的侵袭。到了毫无办法的时候,也只能放手。那样的人都是如此,你偶尔输个一两次又有什么关系?”
宗像礼司哦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奇异的笑意。
“谬论。”他说。
“我讨厌不如意的事情,我讨厌失败。”他居然用一种安安静静的语气开始说起这么任性得不像他的话来了。
“我讨厌难以控制、难以预料的事情。所以看到周防和他的赤部,我就头痛。虽然也因此会异常精神地振作起来去应对他们惹出的事态,但有时候也经常会想‘他们干嘛不老实一点让人节省些宝贵的时间好去处理更重要的事务呢’之类的事。”
柳泉:……喵?!这是……久违地在向她树洞吗伟大的室长sama?
“绿王那个‘变革’的特点,想要摧毁我信守和维护的秩序和法则。对这一点我决不能接受。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但假如不能尽快击败他们的话,事情就有失去控制的危险。我原本以为在御柱塔的布置万无一失,但是灰王的出现令人惊讶,像扑克牌中的鬼牌……”
室长大人平静地说出了厌恶的言辞。
“我讨厌鬼牌。总给人一种虚假的感觉,十分欠缺公平。尤其是当它不在我手上的时候。”
那种微带抱怨的口吻使得他的尾音听上去有点特别的磁性,柳泉奇怪自己即使在这种不愉快的谈话中间还能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礼司君,”她含笑喊了他一声。
“嗯?什么事?”他抬起眼来望着她,语气中的那丝抱怨似的意味居然还没有消失。
柳泉回视着他,目光从他腰腹间在那一天的战斗中受伤的部位掠过,往上来到他的脸上,直视着他那双隐藏在细框眼镜之后的眼眸。
“在我玩过的扑克游戏的法则里,即使是最小的牌,凑齐四张,也可以压过鬼牌,我们称之为‘炸弹’。”她说。
“所以最后在我们重逢的那一天,你赢了。因为你不但有你自己的力量,而且你手中那天可是凑齐了……九张牌?玩游戏的话,足够炸鬼牌两次还多一张呢。”
宗像礼司微微一怔,突然意识到她所指的是那天r4的部下们无视了来自于总理大臣的命令,擅自在没有他的命令的状态下行动,冲到读户门的现场进行支援。当时她也在场,从头到尾,都目睹了他——以及他领导下的青之氏族——赢得最后的胜利。
她总是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来形容她所遇见的事情,用各种匪夷所思的话来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她看这个世界的角度,似乎永远和他不一样,充满了新奇感;但是她看这个世界的方式,又似乎和他完全一样,充满了责任感,并富有前进的勇气和无畏的决心。
当他在这个国家、这个世界彻底失去德累斯顿石板之后,第一次跨进曾经长期作为国家中枢而存放着石板的御柱塔时,他曾经设想过很多种自己此刻会有的心情或感想,但没有一次能够完全猜中。
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一次真正想到,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跟随左右的人,会是她吧。
正如他也从不曾想到过,自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掉落前的最后时刻,坚定地站在他身边,打算执行弑王的任务、以避免迦具都事件再次发生的人,竟然是她。
柳泉信雅。
此刻她走在他身旁,脚步里带着一丝轻快,面色虽然因为踏入了这神秘又神圣的地方而显得十分庄重,但眼光中却跳跃着好奇和激动,和同样走在他身后、一同前来御柱塔视察的淡岛世理以及伏见猿比古完全不同。
……大概这就是并非国家公务员的身份所带来的无拘束感吧。他这么想道。
当他们一行四人迈入石板之间,看着地面下方原先存放着石板的位置、现在已经空空荡荡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得沉默了。
宗像礼司负手站在最靠近石板原来存放位置的地方,低头向下望去。
他还记得那块神奇的石板上的花纹,当他正坐在石板旁边的地上时,透过薄薄的那一层有如防弹玻璃一般透明又坚固的保护罩,望着那块石板,试图在精神的最深层次去探知它的存在和力量,试图与它交流,引导它的力量在一个合适的范围之内流转运行、不致外泄的时候,他总是能够从精神和内心的最深层感受到石板的那种足以震撼灵魂的巨大力量。
那力量选中了他,又支配了他,并且并不甘心遵从他的约束,内敛中存有一丝随时有可能失控的危险;在最初发现它的人、以及最初运用和约束它的人都消失之后,它的控制权最终落到了他的手里。
作为黄金之王行踪不明时暂代的管理者,他在这一名义之下长久地面对着这块石板,调查它的能量,探寻它的含义,引导着它那巨大的力量不脱离秩序、不破坏法则、不影响大义;但在这共存与对抗的相处之中,石板赋予了他超乎常人的能力,同样又消磨着他的那种来自于石板的能力和他自身的生命力,作为接近它的代价。
他已经做好了为之献出一切——乃至生命——的准备。然而,突然之间,这一切危险、这一切力量、这一切未可解的玄奇与神秘……统统都消失了。从今往后,这个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已经建构起来数十年,一直稳定地支撑着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的基于“石板”的秩序和体制,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宗像礼司站在原本安放着石板、现在却已经是空空荡荡的“石板之间”的正中央,陷入了沉思。
然而这种哲学性质的沉思并没能持续多久,就被门外守着的五岛和日高打断了。
五岛从外拉开一扇刚经修复的、画着精美彩绘的拉门,然后用一种——略微困惑的语气说道:“失礼了……室长,有一个人说想要见您……”
这句话使得此刻站在石板之间里的四个人——宗像礼司、柳泉信雅、淡岛世理、伏见猿比古——一齐转过身去,看向门口。
五岛向一旁站了站,他身后的一个男人的身影显露了出来——那个男人穿着t恤和工装裤、头上还包着头巾,看上去就像是个从事体力工作的工人。
柳泉、淡岛、伏见:???
宗像礼司:……?!
那个男人一步迈过五岛身边,从那扇打开的拉门里跨进了石板之间。然后,他发出一阵极为爽朗的哈哈哈的笑声。
“哟!礼司!好久不见了啊!”
淡岛:“这、这个人管室长叫、叫什么……?”
伏见:“啧,到底是什么来路啊,这个人。”
柳泉:“……”
而室长大人在一瞬的惊讶之后,已经镇静下来。他露出一个微笑。
“哦呀?你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哥哥?”
柳泉、淡岛、伏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