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理所当然地说着,居然顺手拍了拍川崎成美的肩头。
“川崎还要出战女单,也许等一下女双也得由她代替上阵……现在再加上混双?!别开玩笑了,不可能让她一天之内打三场比赛的吧?运动过度造成的劳损和伤势,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吧。”
她甚至还用手比了比自己的右肩。
休息室里一瞬间寂静得只有大家发出的呼吸声。没有人说话。
“我相信除了这场友谊赛,她们很快还有正式比赛要打,和这个比起来,那才是她们应该赌上一切去完成的比赛。”
前任网球天才少女、如今的女神(经病)侃侃而谈,表情平淡,却气场十足。佐藤监督大张着嘴,已经完全呆掉了。
“呃……啊?!柳、柳泉君,你、你真的要……?!”
柳泉笑了笑,抬起头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您还有三分钟时间可以去更改出赛名单,监督大人。”
佐藤监督似乎猛然反应过来,圆滚滚的身躯一蹦三丈高,以异常敏捷的速度穿过休息室,推开大门飞奔而去。
柳泉眯起眼,笑了。
“喂,借我一套比赛服啊,成美。”
川崎成美惊奇地侧过头,不敢置信似的瞪着柳泉的脸。
“你……你疯了吧?柳泉?!对面的对手是谁,你知道吗?”
柳泉已经开始在她的网球包里寻找一只合适的球拍了。
“啊啊,当然。不是德国队吗?”
川崎成美被噎了一下。
这个时候,一直倚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抱着双臂观望事态发展的幸村精市突然开口了。
“呵呵呵……”
不愧是众人口耳相传的“幸村大魔王”,他一开口笑声就直接刷满了鬼畜值。
“柳泉君,你应该还不知道,手冢今天会出战混双吧?”
柳泉翻着网球包的手微微一滞。
“……你说什么?!”
幸村不动声色地答道:“刚刚我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听见赛会工作人员在说,德国队的友谊赛阵容临时作了调整。据说是为了考察另一名预备选手男单的实力,期待把对方培养成戴维斯杯比赛时可以登场的单打选手,所以临时将手冢从单打阵容里抽了出来,改为只参加混双了。”
啊,戴维斯杯。那可是要以国籍为基准组队出战的比赛,手冢是不可能代表德国参赛的吧。所以现在对方打算考察本国的后起之秀也很合情合理……
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柳泉的手指也仅仅只是停顿了片刻。然后,她站起身来。
“成美,你有没有运动钛贴胶布?那种可以用来缠在某个身体部位上,减缓运动伤害的东西?我想我需要你帮忙我缠一缠肩膀。”
川崎成美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她、她没开玩笑吧?!一个十年前就已经被所有的医生宣判了运动生涯终结的家伙,现在居然大模大样地要去代表国家队出赛?!她不想要自己的右肩和腰部了吗?!她想下半辈子都生活在难以忍受的疼痛之中吗?!
“柳、柳泉信雅,你……你凭什么就以为……你随意开口说上一句‘喂,我想这样’,别、别人就应该照你说的做……你、你并不能总是每一次都能达成任性的要求……”
听到了这样严厉的、类似于指责的话,柳泉却并没有生气,而是用一种十分奇特的眼神回视着她。片刻之后,柳泉抿了抿唇,微微一笑。
“啊啊,可我确实是每一次都能达成自己任性的愿望啊?所以,这一次,也让我如愿以偿吧?”
……简、简直是无赖的发言!!
川崎成美一时间简直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先前对柳泉说话的幸村精市,却低头从自己的球包里拿出一卷黑色的钛贴胶布,冲着柳泉面前信手一抛。
“拿我的去用吧,柳泉君。”他温和地说道。
柳泉轻轻巧巧地接住那卷胶布,环顾休息室,最后询问的目光还是落在了刚才对她说话的幸村精市脸上。
“非常感谢。……我还有一个问题。请问……今天,我的搭档是谁?”
……
当比赛首日的第一场慈善友谊赛开始,混双的对阵双方登场的时候,整座球场瞬间都燃了。
因为大家都看到,在众目睽睽之下登场的日本队女选手,居然不是赛前对阵表上写的细野典子,而是——德国队登场男选手手冢国光的女盆友兼经纪人,柳泉信雅!
由于这层身份的关系,柳泉从前的那个“天才坠落”的杯具故事也早已经被各大媒体八了很多遍,差不多是粉丝耳熟能详的节奏;而今天看到她居然代表日本队、作为选手登场,简直是又一场玄幻大戏。场中顿时大哗!
因为兼任领队的佐藤监督以及教练已经赶在开赛前将柳泉代打友谊赛的事项向大会说明了,而归根结底这次友谊赛的目的是为了慈善,当然是吸引愈多眼球和关注度愈好;所以大会组织方爽快地同意了日本队的请求。
现在这场慈善赛的阵容简直不能更赞——手冢国光和柳泉信雅分别代表两队出赛,要在赛场上兵戎相见;而柳泉信雅的搭档白石藏之介,也是当年导致她受伤引退的那场比赛的对手——这种组合简直年度最佳!
选手们赛前在赛场边作准备的时候,和现场观众一样惊讶得几乎不相信自己眼睛的手冢,今天才第一次有机会和登场代打的柳泉短暂交谈。
“我以为你只是去日本队的休息室叙叙旧,慰问一下老朋友而已。”他语气低沉地说,但声调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
“啊,余下的那两位女子选手都临时因为有伤或者突发腹痛无法登场,总不能让成美连打三场友谊赛吧?她可是如今的本国第一女单,将来也有好多正式比赛要打,今天在这里就耗尽了能量那就太遗憾了。”柳泉语气轻松地答道,脸上似乎带有一丝笑意。
“你的……”手冢似是有点担心地望了她的肩膀一眼,目光一瞬间落到从她的球衣短袖下面延伸出来的黑色钛贴胶布上。“你的伤到底怎么样?医生不是说……”
柳泉语气轻快。
“偶尔打一场单盘比赛应该没问题的。我只是不能应付职业选手那种长期奔波于世界各地,打高强度的比赛而已——说起来,今天的比赛真让人期待啊。我第一次在正式比赛中和你对阵呢。”
她说着,居然冲着手冢眨了眨眼,咧开嘴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想当年,只能坐在看台上,眼睁睁看着你们青学在全国大赛里淘汰我们冰帝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我可不甘心只是击败你们的女网部哦?要复仇的话,击败手冢部长你本人,才是真正的复仇啊——”
手冢一愣,呆了两秒钟才意会过来她的意思,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也不会输给你的,信雅。”他的声调依然十分认真,但目光中却带着一丝温和的意味,深深地望着她。
“这也是我在正式比赛中第一次与你对阵。”他表情严肃地看着她,就如同正在认真看着一位可敬的对手那样。
“我们,都要全力以赴。”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一瞬间仿佛又化身成为了那个当年率领队员击败冰帝,使得当时的真·信雅妹子为之倾倒的青学网球部部长。
“不要大意地上吧,信雅。我很期待。”
听到这么标志性的台词,柳泉微微笑了。
“是的,手冢部长!”她故意健气满满地回答道。
虽然对阵双方都是临时组合起来的搭档选手,但是从比赛的场面看上去,反而是柳泉与白石这边更有默契一些。
……也对,有真·信雅酱那些年中咬牙切齿地对着各种比赛资料和视频研究白石藏之介这个害自己无法再次登场比赛、不得不退出网坛的罪魁祸首这一行为作为打底,柳泉感觉自己脑海中继承下来的这些累积的资料和对于白石球风的理解程度,显然对于现在的合作是十分有帮助的。
何况手冢和那位德国队的女选手之间看上去可没有这种对彼此的了解作为基础,一开始配合得确实较为生疏。
柳泉和白石的组合抓住这一有利时机,连下三局,暂时以3-0领先。
就连事先严阵以待的白石,好像也没有想到事情能够进行得如此顺利。在双方交换场地的空隙时间,他站在场边,用球拍掩着半边脸,微微侧过身子,冲着正在一旁龇牙咧嘴地活动肩膀的柳泉小声问道:“喂——柳泉君,有件事我实在很好奇——你怎么好像很了解我的球风和习惯啊……?”
柳泉正在艰难地活动自己已经开始酸痛不已的右肩,闻言不禁向天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再明白不过的事情吗……因为以前的真·信雅酱多多少少还想报复你或者痛揍你啊。
既然已经提到了这个话题,柳泉当然也不在意把所谓的“世界的恶意”展现在白石的面前。她抬起头来,冲着白石露齿一笑。
“因为——俗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啊。”
白石:“……”
柳泉觉得自己好像清晰地看到了白石额角冒出了一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