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任冉似乎看到有一块玻璃碎裂了开来,随即她眼前景色一变,再不是之前一览无余的晴空,而是一片浓云闪电。
“咿呀——”
任冉紧张地出声提醒鸟妈,鸟妈却没有任何回应,随着之前的冲势直扑闪电的正中心……
风雷大作,龙蛇电舞。
鸟妈一头扎进了闪电的最中心,任冉反而不紧张了。
已然绝境,十死无生,还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任冉只是觉得有些无奈,前一刻她还以为人哥终于有救了呢,一眨眼却落入这样一个境地,除了世事无常她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甚至,任冉还有心情想,希望这闪电给力点,直接将她们电成渣渣,否则烤个外焦内嫩什么的,被某些动物当成大餐给吃了那也未免忒惨了些!
任冉安稳的闭眼等死,却没等到任何想象中的疼痛,连哪怕一丝酥麻都没有等到。
没道理在这种大规模的无规则乱射之下她还能幸免于难吧,除非她现在是绝缘的。
任冉奇怪地睁开眼睛,只见闪电一射到她的皮肤上就自觉地滑了开去,及至滑到鸟妈身上之后亦如是,仿佛她跟鸟妈两个人穿着一层无形的绝缘外套,让那些闪电无从下手。
只是,人哥的状况就没那么乐观了。
耀眼的电光在他身上一寸寸炸裂,噼啪作响,原本紫胀的皮肤被电得绽裂开来,溅起一朵又一朵血花,入目处,一片惊心动魄。
所以,我才是鸟妈亲生的吧。
人哥他是捡的!
任冉无厘头地在心里嘀咕了这么两句,泪如雨下。
任冉在后悔,任冉后悔极了!
她从没忘记过自己那个莫名其妙的空间,她一直认为老天给她这么个东西一定有它的用意所在,甚至在以为鸟妈遇敌的时候就曾想将自己和人哥都塞进去,可刚才她却放弃了。
是,冲入闪电之前的那个瞬间的确短暂,但还是足够她自己躲到空间里去,最后她放弃了,她选择了鸟妈和人哥,选择了同生共死。明明有逃生的机会也不要什么的,她还以为自己这样的举动充满了大义,可现在想来,却是大错特错——她放弃了自己不要紧,为什么连人哥也放弃了!
就算鸟妈太大进去不那个空间,她总可以将人哥推进去不是吗?
就算当时时间不够,只能推进去一部分,那也护住了人哥的要害不是,至少不会让他像现在这样浑身是血,体无完肤。
任冉一行心疼,一行自责,这时候再要推人哥进空间却再也来不及,也没有必要了。
他们已然穿出了云层。
闪电和风雷都落在了身后,人哥身上只剩下些残余的电光,溅起的鲜血因为这些余电的灼烧迅速凝固,结成黑色的壳,仿佛蛹一般包裹着人哥。
任冉颤抖地将手掌贴近人哥的胸膛,片刻后,眼泪更加凶狠地掉了下来。
天幸,人哥的心脏还在跳动,一下又一下,似乎还越跳越有力!
她没有失去人哥,真好!
她自己也还活着,真好!
鸟妈,我们都还活着,真好!
任冉轻抚鸟妈的脊背,心头微松,刹那陷入了黑暗。
暗中无声,任冉却一直不大安稳,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太累了,从撞破空间节点到穿出云层虽然只有短短的几息,可其中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足够任何人心力交瘁,更别说她已经整整一夜没有闭眼,作为一个婴儿,她早就到了极限。
鸟妈……鸟妈!
睡梦中任冉终于想起是什么不对了,她们的飞行路线不对,与其说是飞行路线,更像滑翔路线!
任冉又想起来鸟妈不闪不避的一头带着他们扎进雷电中心的样子,心中豁然开朗,那时候鸟妈就不对了吧,否则明知他们还在它背上,它怎么可能那么不管不顾的一头扎进去?。
其实她早该知道的,鸟妈后来虽一直张着双翅,但从未振颤过一下。
鸟妈,他们的鸟妈估计在撞开那个空间节点的瞬间就已经昏迷了,却自始至终都为他们撑着双翅。
任冉哽咽着从梦中强睁开双眼,低唤:“妈——”
这时候他们已经离地面很近了,鸟妈的双翅舒得那么平展,终于稳稳地将他们送到了地上,这才无力地耷拉下来。
“妈——”
任冉哭泣着滑下了鸟妈的背,爬到了鸟妈的脑袋旁边。
鸟妈双眼紧闭,无声地躺在地上,任她怎么呼唤也不发出一丝回音,任冉扶着它的长喙,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掉在上面。
此刻那一撮乌云已经散去,任冉却觉得自己的天空更加黑暗,人哥昏迷不醒,鸟妈生死不知,她的世界已然塌了一大半。
不行,她必须做点什么!
鸟妈和人哥都已经这样了,她再颓丧下去,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任冉豁然坚强起来,以前一直是鸟妈和人哥为了她做这做那,现在轮到她为鸟妈和人哥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可是能做点什么呢?
任冉翻检着自己的收藏,刚刚鼓起的雄心像个口水泡一样,啪的又破灭了。
一根羽毛,两枚干枣,一块石头,一把匕首,一段树枝,还有一朵鸟妈勒令了她不许吃的花,哪样看起来都不像有用的样子,任冉哀怨得不行,哪怕有个小碗呢,她也可以去找点水啊。
水?!
任冉眼睛突然一亮,水她现在是没处弄去,可是她有血啊,故事里不是经常有给受伤的人喂血的情节的吗!虽然那只是故事,应该也有一定的科学一句的吧,就算没有,她此刻也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作为一个只有两岁的婴儿,她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至于不小心把血放干自己会死什么的,任冉暂时还没想到。
想到就做,任冉用力地咬向自己的手腕,可惜她还没有牙齿,皮肤似乎又格外结实,咬了半天只见红痕不见口子,倒是疼得要死。
得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才行,任冉苦恼地拍着自己的脑袋。
锋利……卧槽,不是有把匕首呢么!
于是,终于还是有样东西是有用的了,任冉欣慰地从空间里拖出那把匕首来,打量了半天,终于挑了靠近匕首尖的部位,拿手腕在上面磨了起来。
之所以要用磨的而不是直接划,那是因为这把匕首的锋利也仅仅是相对于她柔嫩的牙床而言的,鸟窝里,还是睡着她跟人哥这样两个没毛小孩的鸟窝里,能放着什么锋利的东西?
其实那把东西也并不就是匕首,不过是一个黑黢黢不规则长条,叫他匕首只是因为也没有别的更合适的名字罢了,总不能就说黑黢黢不规则长条一个。
总体而言,这把匕首还是给力的,磨了一会儿,任冉总算磨了一个半指长的口子,连忙小心地扒开鸟妈的长喙,再把手腕放到鸟妈的舌尖上,用另一只手用力地挤压。
这样做着,任冉突然觉得有些沮丧,鸟妈这么大的身体,她这么点子血算得了什么?用杯水车薪来形容好像都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她的血分外的难挤,挤了半天也才只挤出一滴。
任冉以为这是自己磨出来的口子不够大的缘故,转过身去又在匕首上死命磨起来,却不知道她刚一转身她的那滴略带金色的血就放出了一圈朦胧的金光,将鸟妈整个儿的笼罩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