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与大唐的边界其实并不清晰,现在的边关只是以双方最近的城市间的中线作为分界。
出交州向南,沿途便少有村落,沿途虽有商队往来,但是其规模极小,多是两三人背着篓子结伴而行。
崔俊的马车在这里遭了难,此处的道路可说大多为人踩出来的小径,马车前行极为困难。
好在听了刘业的建议带了一百兵卒,这才让崔俊有了可以前行的资本。遇到过不去的地方,这些兵卒倒是麻利找石头、木头垫铺道路,让崔俊得以缓慢前行。
崔俊也会在每次修路之时下车,带着白芷与曾义去附近转转,收集一些认识的植物。
夜晚停车休息之时,崔俊会做一些陶土的花盆,用来种植那些还没有结出种子的植物,以期待回到大唐之后,找地方繁殖。
马车内的空间渐渐变得狭窄,但是崔俊对此却是很乐观。番薯,这种能够大量生产的高产粮食也被他在野地里找到,这下子,大唐百姓应该不会饿肚子了吧?
还有,番薯能做粉条子,这样便能长时间保存。而且以后的火锅又会多了一道配菜,到时候自己的钱又能多赚不少。
还有的便是水果居多,其中尤其以芭蕉最为得崔俊喜欢,为了能将之弄回去,崔俊可是切了不少的芽头种在陶盆内。至于落在地上的芭蕉籽,崔俊没把握种活,权当备用品带了一些。
一路行去不久,便见到不少的农田显露,这里但凡有些个空地,便是被人引水灌溉种上绿油油的水稻。
崔俊上前问话,想要知道这是不是双季稻,但是却发现自己听不懂他们的话。
好在人类的交流可不是只靠语言的,一番比比划划之后,崔俊得知在东南方的大山之后便有一座大部落,那里有不少人懂得唐话。
崔俊谢过之后,便即前往,车马行进大半日,终是绕过高山见到了那座大型的部落。
这座部落占地极广,山的背面之上错落数百间竹楼。而山下之地全是稻田。
一行人不久便找到一名懂大唐话的当地人,两厢交谈之下,得知他们是大唐过来的商队,便乐呵呵带着他们往山上去。
“客人正是好运气,今天可是我们部落少族长的婚礼大典。我们部落之人最喜大唐人,见到客人们,我们族长一定会感到高兴的。”这人一路上与崔俊说着部落的情况。
“你们部落少族长的新婚妻子一定很漂亮,也一定会生好多的孩子。”崔俊客气恭维着,同时在想着如何与这部落建立良好的关系,让他们帮着自己找橡胶树,建立交易路线。
一行人蹒跚而上,虽说这里的道路多是铺了石头的台阶,但是道路狭窄不说,有些地方还很陡峭。
马车自是不能上山的,崔俊将大半的兵卒们留在此处,照看自己的马车。为了表达善意,崔俊命人带上了一大坛二十斤装的大唐风华做礼物。
沿途多是丢弃的废物,使得这里一直散发着一股子怪味儿。
“蛮人就是蛮人,卫生搞不好,这人的寿命也不会长。”崔俊掩鼻而行,眉头一直皱着。
上山的路上有不少人认得带路之人,纷纷与之打招呼,这人说得是当地的土话,但是这意思基本就是说崔俊一行人是大唐来的客商,要参加少族长的婚礼。
这些人都对崔俊报以散逸的微笑,大唐在他们心目中也是如天堂一般的存在。
“这就是国力强盛带来的尊重吧?”崔俊不由感到一丝自豪。
只是快接近山顶之时,崔俊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一脸的讶异之色。
“……你说要去四海漂泊,醒来的午后又是秋雨落。你真就这么抛下了我,我们在故事里绕啊绕人儿不见了。风雨打湿我衣角……”
熟悉的歌声隐隐约约传来,那正是多想还小的歌。
“谁?是谁在唱这首歌?”崔俊一把拉住那名带路之人。
“哦,”那人一愣随即笑道:“客人,这是我家少族长夫人在唱歌哩。前几年夫人和她的妹妹一起来了这里。当时他们染了瘴气,是我们这个部落救了他们。我家少族长对她们两姐妹一见钟情,但那两姐妹说是要等三年之后才能嫁给我家少族长,今天正是三年期满之时,也算是达成我家少族长的心愿了吧。我家少族长真是个痴情的人……”
“操!”崔俊月听着人说的,心里越是不平静,骂了一声发足就往山上跑,循着歌声而去。
“我们在故事里绕啊绕人儿不见了。风雨打湿我衣角没你怎么好,我看着炊烟起飘啊飘回忆摇啊摇……”越到近前,歌声越是清晰,那两个小人儿的样貌也在崔俊的脑海里跟着变得清晰起来。
“窈娘!采儿!”崔俊听那歌曲已经到了尾声,忍不住大声呼唤起来。他怕这歌声一停,便没了寻找的方向。
“咣当”一声,似有东西掉落地面,而那歌声却是戛然而止。
“窈娘!采儿!少爷来接你们回家!”崔俊又喊,脚步不停,顺着那声音消失的方向疾跑。
“咯吱”一扇竹门打开,一道俏丽的人影从竹屋里出来,站在路边四下张望。
“这里!我在这里!”崔俊挥着手,冲了过去。
“站住!哪里来的外人,敢冲撞我家少族长夫人!”突然间,一道人影从路旁闪出,魁梧的身躯挡在翠菊面前。
崔俊连忙停下,差一点就一头撞在这人的胸前。
“闪开!这是我的女人!”崔俊眼睛一瞪,根本不怵面前的大块头。
“客人、客人留步。”身后传来喊声,那名带路之人气喘吁吁赶了上来。
此时,山上出现了两道人影,急匆匆往这边跑来。
“柯渡,快些让开,这是我娘家人。”窈娘喊着,带着采儿跑来。
眼见窈娘这么说,壮汉柯渡便让在一旁。
崔俊上前,没多说话,使个眼色让窈娘与自己找一处僻静处相谈。
窈娘何等聪明,历史知道崔俊的意思,便招呼他随着去自己的竹楼。崔俊喊来小白芷与他同行,其余人则是等在原处。
入了竹楼,崔俊四下打量,见这竹楼并不是很大,但是收拾的颇为干净。竹楼分两层,底下的是厨房与用餐的地方,楼上应该是两人的居室了。
“窈娘,当年你为何不辞而别?”崔俊看着面前愈发成熟丰满的窈娘,心中感慨。
“当年我们两姐妹受制于人,其中原因我不想再提。”窈娘说了理由,又什么都没说。
崔俊知道此件事情也不是一两句便能说清楚的,便不再追问。
“你们两个怎会来到南诏这等荒僻之地的?”崔俊换一个话题再问。
“原本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东北边,但是那时官府查得严,北行之路已是难行。我们两姐妹便随着屠叔一起往南来,想着先出了大唐国境,等事情过去在想办法去东北边。但是我们和屠叔才到这里,便染上了瘴毒,幸好被这里的人救了,便暂时在这里落脚。只是屠叔的瘴毒不知怎么时发时好,去年的时候便故去了,我们两姐妹在这里无依无靠的,便、便只能……”窈娘说到此处,却是说不下去了。
“今日我来了,冥冥中自是缘份到了。跟我回去可好?”崔俊没有过多的绕弯,直接说出了诉求。
窈娘看看崔俊,默默垂首道:“我已经答应了嫁给少族长,现在说要走,他们是不会放我离开的。公子若是有心,带采儿回去吧。”
“你若想走,我便带你走,此事我来解决便可。”崔俊说罢,一把握住面前窈娘的手道:“你若是对大唐没有眷恋,又何必过了这么久,还在唱着那首歌?”
窈娘闻言,豁然抬头,眼中已经有了泪光。
“等下便随我下山,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我是你娘家人,今个正巧遇见了便顺便给你送一些大唐带来的特产,要你们两姐妹自行去挑。”崔俊说罢看着窈娘,等她答复。
窈娘不语,低头沉思。稍等片刻,那采儿却是等不及了,拉拉窈娘的衣袖道:“阿姊,采儿要和阿姊回大唐,不要阿姊嫁给那个丑八怪。”
窈娘搂过采儿,眼睛红了低声道:“阿姊也想回大唐。”
“好!”崔俊一拍巴掌道::你们稍等,这里的东西一样都不要拿走,我让白芷去传个信便好。
崔俊喊过白芷,与她嘱咐几句。小白芷听了看看窈娘两姐妹,随即便往外间去。
不多时,白芷的声音便在外间响起:“那个大个子,来帮我把这酒抬进去。”
“我?”刚才拦住崔俊的魁梧土着的声音响起,有些惊讶。
“对,就是你。”白芷道:“你快些来帮忙,我一个人可搬不动,你家少主夫人说了,不能让别的男人进她的竹楼。”
“好!”那土着应了声便去帮忙。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是崔俊计策的第一步。所有的计划都需要一个开端,而这个土着便是展开计划的第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