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照心魔,照出了记忆中,桐山守那女扮男装继承西剑流的无奈,错杀挚友、使用禁术复活他的悲哀。
为了西剑流,她使用禁术披上夜叉外相成为祭司,而自己因为禁术成为了不死修罗,默默守护着因自卑而抗拒他的桐山守。
柳生鬼哭是多么痛恨,一恨修罗不灭,自己求死不得;二恨夜叉外相,让桐山守求生不能。
“薰……”柳生鬼哭念诵着祭司的真名,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
肉体的疼痛对柳生鬼哭毫无意义,只有心魔的折磨才能令他痛彻心扉。
“柳生大人!”
西剑流众人从未见过柳生鬼哭这种模样,纷纷惊呼出声,试图唤醒陷入心魔幻境的柳生鬼哭。
“月神,你做得过分了!”赤羽的眼神充满愤怒,恨不得立刻将月神撕成两半。
如果赤羽刚才还能用不灭之躯安抚自己,现在柳生鬼哭的眼泪就是彻底激起了他的杀意。
“吾过分了吗?”月神轻笑了起来,“你们西剑流残杀百姓、血洗中原之时,怎没觉得自己过分了?就因为流泪的是自己的同袍,你们就觉得吾过分了吗?”
“是啊,是啊,月神大人说的不错!”
“西剑流犯下那么多罪恶,流两滴眼泪也能叫过分吗?我看,月神对他们还是太仁慈了!”
“就该让这些恶人忏悔!我支持月神,我要加入拜月教!”
……
天允山下,被西剑流压制已久的激愤在这一刻得到宣泄,中原群侠大快人心的同时,也不忘给月神及拜月教说几句好话。
形势一片大好,拜月傀儡趁热打铁,以无形的摄神之声,将信仰灌输进群侠松动的心神中。拜月教目光长远,趁机吸纳教众是最愚蠢的行径,只有将信仰之种深埋在每个人的心里,才能根深蒂固,人心自发拜月,天下遍地成林。
“明月酬善,血月惩恶,以善养善,以恶制恶,这便是月神的手段。”月神的声音变得冷漠而不耐,“废话少说,这一战,西剑流是认败还是继续?”
柳生鬼哭深陷无尽梦魇之中,已经没有了认输的能力,月神将这个煎熬的选择留给了赤羽。
赤羽看着神情越发空洞的柳生鬼哭,陷入了权衡之中:“(只要拖延到她的魔力耗尽,西剑流便能取胜,祭司大人就不会有事,但柳生大人随时会崩溃。柳生大人出事,流主不会再需要祭司作牵制。当这两人对流主再无价值,他们的下场就如同泪……)”
一边是西剑流,一边是重视的人,是坚守责任,还是保全情义?
“要赌吗?”月神仿佛看穿了赤羽的心思,故意试探道,“维持术法很耗功力,也许下一刻,吾的力量就耗尽了。”
“情义与责任,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你根本不在意风云碑之战,你只是要逼吾妥协,你在报复!”赤羽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哈哈哈……好一个月神,好一个月泠公子啊!”
“西剑流……”赤羽的嘴角溢出一丝朱红,“认败!”
话音甫落,月神瞬间撤去了紫色月华,血月之上血光褪去,化为了一轮皎洁的明月。
“战后事宜,吾会派人亲临西剑流商议。”月神的语气意味深长,“赤羽军师,希望你能活到拜月使者来临的那一刻。”
“最后一个问题,”赤羽推开了衣川紫搀扶的手,“明月长泠,月泠公子是否月神?”
闻言,俏如来讶异地看向赤羽,却见赤羽面色笃定地看向明月,仿佛内心已有答案,此刻不过是想得到月神的亲口确认。
“心中既有认定,你何必多问呢?”
黑夜渐晓,天允山上再次变为白昼。
“呵呵呵……俏如来,你真的相信有月神的存在吗?”赤羽抹去嘴角的血迹,将目光放在俏如来的身上,“你难道从没怀疑过,月泠公子与血月孤红是一个人?”
“不必挑拨了,军师不也曾怀疑过温皇前辈就是任飘渺?至于月神,如果她能帮助中原打败西剑流,俏如来信又何妨?”俏如来不为所动,以唇舌反击道,“赤羽军师关心别人不如关心自己,此次战败回去,你要怎样向炎魔交代?请!”
“你!”赤羽一时语塞,眼睁睁地看着俏如来疾步离开天允山,“她竟能让俏如来如此信任,是本师小看她了……神蛊温皇,你可真是给我送了一份大礼啊!”
“紫,你照顾柳生大人。”赤羽冷静了下来,开始安排应对之策,“在他清醒之前,别回西剑流。其余人,无论流主怎样怪罪,都不许多言,一切有我。”
“是,军师。”
回到西剑流,赤羽在炎魔面前直言弃战,主动承担了所有责任,想要保住柳生鬼哭与桐山守。
炎魔欲杀军师,西剑流众人当然不肯,全部跪地求情,向炎魔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将全部责任推到了月神的头上。然而四战败三,勃然大怒的炎魔决意让要赤羽血溅当场,谁拦同死。
赤羽已有觉悟,喝住了正欲动手的众人,甘愿赴死抵消罪责。就在赤羽危急之时,拜月教的使者悄然来到了西剑流之外,请求面见炎魔幻十郎。
“哼,好好珍惜你最后的喘息吧!”炎魔冷笑了一声,身形化作流光,迫不及待地前去一看,这个月神到底是何许人也。
“喝——”
西剑流外,炎魔现身便是一掌袭向拜月使者,使者不闪不避,被打成了一片血雾。
“这就是月神?”炎魔幻十郎不屑地看着那片血雾,“真是笑话。”
“流主何必动怒呢?”就在此时,血雾凝聚成型,再次化成了拜月使者,“两军交战亦不斩来使,何况拜月教只是前来送礼。”
“嗯?有点意思。”察觉眼前使者并非活人,炎魔幻十郎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让一个傀儡来到西剑流,你们的月神是怕了吗?”
“我神一向以和为贵,正是预料到这样的局面,才让我这个不死的傀儡前来。”拜月使者不卑不亢,“拜月教本无意与西剑流为敌,还请流主大人息怒,听我一言。”
“哼,无胆之辈,月神不过尔尔。”炎魔嘲讽了一句,不屑与一个傀儡动怒,“废话快说。”
拜月使者装模作样地松了一口气:“我神只为争夺天下第一术之名,并非有意介入中原与西剑流之战,因此愿将领土全部送还。”
“不过一块地,待游戏结束之后,本座自会讨回来。”炎魔轻蔑地说道,根本不把拜月教与月神放在眼里。
“这……”拜月使者面露为难,从怀中取出了一本书,“这本书,就是我神的第二份礼物,记载了天下第一剑,秋水浮萍任飘渺的秘密。”
“嗯?拿来看看。”炎魔伸手欲夺,就在此时,拜月使者出言打断。
“流主且慢,为防流主不喜欢这份礼物,我神特意交代过,第二份礼物与第三份礼物有所关联,要同时赠送。”拜月使者讪笑道,“还请流主见谅。”
“哼,故弄玄虚。”炎魔冷哼了一声,“说,她的第三份礼物是什么?”
“我神的第三份礼物是一个消息。”拜月使者弯腰递上了书册,“神蛊温皇尚在人世。”
砰——
随着一声爆炸,拜月使者再次被炎魔打成了一片血雾,第二份礼物也落到了炎魔的手里。
“我神说了,为防止流主无心看册,特意让我交代一声,秋水浮萍任飘渺,正是神蛊温皇。”拜月使者的声音并未因血雾的飘散而消失,“三份礼物,换赤羽军师一命,让他用头脑继续效忠西剑流,还请流主大人手下留情。”
月泠盘腿坐在房间的床上,收起了从空间缝隙中飘出的一道血丝。
“欸~好歹是师尊的兄弟,做人留一线,吾也只能帮到这了。”月泠悠闲地摇动折扇,“不过选择情义的代价,你又能承受得住吗?这一局还没结束。”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月泠衣袖一挥,打开了房门。
“俏如来,你回来了。”月泠走到桌前,为他倒了一杯茶,“面色有异,你是怎样了,难道黑白郎君拒绝了?”
俏如来接过茶,摇了摇头:“黑白郎君答应出战了。”
“既然不是黑白郎君,你为什么心事重重,别告诉吾你又迷茫了。”月泠故意露出一脸的不悦,试探着俏如来。
“月姑娘,你相信世上有神吗?”俏如来犹豫了一下,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相信,也不相信。”月泠回答得十分果断,“所谓神,不过是人在苦难中信仰的寄托而已,所以吾不信神的存在。但若吾陷入无边苦海,谁能救吾上岸,他就是吾的神。”
“信仰的寄托……”俏如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你从不问吾无端的问题,怎样了?”月泠似笑非笑地问道,“难道你见到所谓的神了?”
“也许吧。”俏如来苦笑了一声,将天允山上的事告诉了月泠,其中略去了赤羽对她的怀疑。
“原来是这样啊。”月泠展开了折扇,悠闲地扇着风,“不管这月神何许人也,至少帮我们挫败了西剑流。四战三败,以炎魔的个性,说不定不等我们动手,他就亲自将人收拾了。”
“但愿如此吧。”俏如来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第五战之上,“炎魔与黑白郎君一战之后,无论结果如何,必有损耗,此时正是炎魔最虚弱的时候。如果要除掉他,这将是中原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
“何止中原,想杀炎魔的可不止中原啊。”月泠笑了起来,说出了一个令俏如来震惊的秘密,“俏如来,你可知,神蛊温皇没死。”
“啊?”俏如来一脸的惊讶,随后又露出了喜色,“温皇前辈没死,太好了!”
“好什么?”月泠合起了折扇,一下敲在了他的头顶,“他没死才是大问题,这代表他早就有意假死。你也不想想,风云碑之战是谁所起,他的死又推动了什么?难道你以为身为藏镜人挚友,同为苗疆三杰,他会不知道藏镜人的秘密吗?”
“啊……”俏如来发出了一声痛呼,捂住了头顶,“但温皇前辈曾多次帮助我,他此举必有……”
“吾知道,有深意嘛。”月泠又是一击敲在了俏如来的头顶,打断了他的话,“那你可知,他就是秋水浮萍任飘渺?你可知他假死之后,一边玩弄百里潇湘,一边和宫本总司对赌,还将剑无极调教疯了?”
“温皇前辈怎会是任飘渺?”俏如来显然不明白月泠在讲什么,“而且,师父与剑无极又是怎样一回事?”
“你不相信吾,不相信大师姐?”月泠又一击敲在了俏如来的头顶,“温皇将银燕与剑无极扔下神蛊峰,化身任飘渺与师尊以徒弟赌生死。师尊教导银燕,任飘渺却为了泄愤,速成剑法,将原本就失了智的剑无极逼得走火入魔。后续发展猜也知道,师尊放不下剑无极,与任飘渺另起赌约了。”
“啊?这……也许……”俏如来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替神蛊温皇解释。
“别也许了,吾不过要告诉你,他没你想得这么好。”月泠叹了一口气,抚在他的头顶,“俏如来,如果你还将神蛊温皇当做前辈,与他对局你会吃亏的。”
“啊……我明白了。”俏如来叹了一口气,神色有点复杂,“唉,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也不能理解,温皇前……他为何要这么做。”
“不知道,也许是爱玩吧。”月泠俏皮地眨了眨眼,然而她的双眼被遮,俏如来根本看不见,“说得再多,猜得再多,都不如亲自一问。总之你要有心理准备,那时的他,绝对不是你记忆中的温皇前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