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月光凄凉,为一身如雪的人再添三分惨白。月泠走在暗夜的树林,一阵夹带血气的阴风吹来,吸引了她的注意。不等她仔细分辨,连声惨叫惊起一林飞鸟。
月泠改变了行进方向,循着惨叫声找到了一处阴森恐怖的洞穴。洞外白骨累累,洞内血气浓烈、邪气骇人,一切皆昭示,洞内生存着凶残嗜血的邪物。
“薪柴、血迹,嗯~”月泠毫不畏惧地踏入邪洞中。这时,数道气劲从中射出,想要阻挡她的脚步。
“有意思。”月泠挥动手中折扇,挡下了所有攻击,从容踏入邪洞之中。
洞穴幽深恐怖,更传来一阵诡异的气息。月泠越是深入,越有种奇特的感应,这让她更加好奇邪物的真身。
走到洞穴尽头,月泠首先看到的,便是一面怪异的石壁,石壁之上嵌有数个邪茧。
就在此时,石壁上最大的邪茧泛起红光,一阵强大的吸力试图将月泠拖往石壁。
然而月泠就地一站,稳如泰山。邪茧再次发动攻击,数道白色飞丝从中射出。
“蛛丝,原来是一只没破壳的蜘蛛。”白色蛛丝缠在折扇之上,月泠用力一扯,直接将蛛丝扯断。这时,石壁之上传来了一阵阴沉的声音。
“啊……啊……血元,吾需要更多的血元。”伴随话语而来的,是更多的强韧飞丝。
“一向只有吾抽别人的血脉,敢觊觎吾之血源,你还是第一个。如此挑衅,哼!”随着一声冷笑,月泠周身血云翻涌,邪气暴涨,瞬间恢复血月孤红之真身。
无定蛛丝被血云吞没,迅速由白转红,尽数化为应零的妖异血丝。只听邪物一声惨叫,血液源源不断地顺着蛛丝流出,融入血云之中。
“嗯?你……”应零微微蹙眉,血液顺着蛛丝回流,返还给那只差点被应零吸干的怪物。
“这气息,你来自魔世。”应零立刻联想到灵魔大战,不禁猜测起这魔物的身份。
“灵魔大战,帝鬼派遣魔之左右手进攻人世,最终战败。右手妖神将死不见尸,左手邪神将下落不明。”应零的目光透过魔茧,望向内中的魔物,“你,是那时遗留下来的吗?”
不知是虚弱无力,还是不想搭理,魔茧内再无动静,就像是死了一样。
“看来脾气不好啊……”应零感叹了一声,盘腿坐在石壁旁的石头上,“反正也无其他去处,此地吾占用了,你自便。”话音未落,魔茧再次躁动起来,夺命白流飞泄而出。
“抵抗无用矣。”应零闭目凝神,血云护在周身,飞丝再多也难以突破,“你别无选择。”
然而魔茧的攻击变得更加密集,显然并没意识到实力上的差距。
“安静,吾在休息!”应零弹指射出一道剑气,贯入了魔茧之中。直到再次负伤,魔物才终于安静了下来,似是认识到处境的艰难,选择隐忍。
一道血迹甩在了石壁之上,魔茧闪烁了一下,立刻将血气吸收,然后再度恢复了平静。
“拿去,别讲吾没付钱。”
应零对着手心吹了一口气,伤口瞬间愈合。她没再关心魔茧的动静,在石台上坐定入禅。
不知过了多久,应零被一声惨叫惊醒,只见魔茧中红芒闪动,咀嚼连连,似乎正在进食。
察觉应零苏醒,魔物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吞食起来。半晌,一副带血的骨架被魔物扔了出去,邪洞内再次归于平静。
应零默不作声地走下石台,来到了石壁之前,抬头望向魔茧。霎时,魔物戒备,魔茧内红光大作,似乎随时要发动攻击。应零并无在意它的敌意,手中化出折扇,扇骨划开掌心。
“吾走,随你,吾在,安静。”
来自血气的诱惑让魔物难以忍耐,连带魔茧开始骚动不安。应零没给它考虑的时间,将一道血流送入魔茧中。吸收了血液后,魔茧中闪烁了一下,似乎同意了这场交易。
“嗯,那吾离开了,你自便。”走出洞穴,应零在树林中摇身一变,再次化身成月泠公子。
天边破晓,旭日东升,月泠公子走在林间小道上,欲往正气山庄登门拜访。
“嗯?”月泠意外感应到一阵熟悉的气息,立刻辨认出是神田京一,他的身边还有两名陌生之人。月泠遮掩住自身气息,悄无声息地追了上去。
月泠躲在林中观察着那两人,一名是戴着夜叉面具的女子,另一个是气势不凡的男人。然而有趣的是,女子是活人所化的鬼怪,男子是身缠禁术的不灭躯体。
“(根据吾收集到的情报,女人应该是鬼部夜叉瞳,男人是与祭司同为百年传奇的柳生鬼哭。这条路,他们要回西剑流。)”月泠扇动着纸扇,目送三人离开,“同时出动三大高手,再看他们来时的方向,西剑流欲灭灵界啊。嗯~不急,先去拜访正气山庄。”
来到正气山庄门口,敲门却无人回应,燕驼龙与史家父子三人都不在。月泠在此撞了个空,只能改道前往神蛊峰。
“许久不见了,温皇先生。”月泠摇动白面纸扇,笑意盈盈地踏入神蛊峰的花园中。
“昨日才见过,许久二字何来?”神蛊温皇手执羽扇,指向身侧的座位,“月泠公子请坐。”
月泠落座,微微侧面,有意试探:“燃香弄筝,温皇好雅兴啊。早知如此,在下便该握茶而来。”
“唉呀,公子好意,温皇心领了。”神蛊温皇神态自若,不知是真正没事,还是掩饰得太好。
月泠在高崖之上的观察必是被神蛊温皇发现了。他留人下毒试探,但月泠不畏毒蛊,故意喝下毒茶,又倾杯挑衅。
为报复下毒之举,月泠暗示温皇她的酒有问题,辅以明显的激将,要他知难而退,挫其锐气。实际上不论是他接受挑衅,还是自以为看破故布疑阵的算计,只要选择喝酒,他都中计了。
酒确实有问题,但下的不是毒,而是强力泻药。药非毒,有时却比毒更有用。除非神蛊温皇的构造与一般人体不同,否则昨日他必是一泻千里,直至虚脱。
想到这,月泠的笑意更甚:“在下今日来,并非叙旧,而是想做一笔交易。”
“喔,不知公子想做什么交易?”神蛊温皇眸光一闪,似乎来了兴致。
“昨日在下回去后苦思冥想,终于确定在高崖之上,听见凤姑娘说‘剑一,破’。”月泠合上折扇,似笑非笑,“吾想要飘渺剑法。”
“嗯?”神蛊温皇目光变得压迫,羽扇拂过眼前,“索取别人的独门绝剑,他只怕不同意啊。”
“先生既非任飘渺,怎知任飘渺不同意?”月泠双指拂过白玉扇骨,“也许他在听过吾的出价后,就欣然同意了。”
“那你怎样确定,他能与你交易?”神蛊温皇的目光从扇骨上掠过,“任飘渺可是失踪已久啊。”
“失踪又如何,隐踪又如何,吾想交易的人可是温皇啊。只要温皇同意,任飘渺不就出现了。”月泠握着折扇敲打掌心,“别着急,还是先听吾的出价吧。”
“吾以两项交易。第一项,半滴万毒血。”话音甫落,一掌夹带风雷气劲而来,月泠抬掌对上神蛊温皇,身形连带座位向后退去。
“嗯~”月泠看向眼神凌厉的温皇,“阁下爱蝶之心,在下感受到了。”
一掌试探之后,两人皆确定对方深藏不漏、有所保留,谁也没主动撕开伪装,再次出手。
“身似秋水任飘渺,名剑求瑕亦多愁。独向苍天开冷眼,笑问岁月几时休。”月泠的笑容春风化雨,“既然名剑求瑕,那吾的第二项就是,一个对手。”
“嗯?”神蛊温皇杀意消散,执扇之手背在身后,“你说的对手,是谁?”
“血月孤红。”月泠“砰”地一声打开折扇,纸扇遮住半面。
“十五年前的人,她也是剑客?”神蛊温皇看着月泠,神情晦暗难测。
“是剑客,一名找寻剑心的剑客。”月泠悠闲地扇着风,“她见识过鬼魅之剑,见识过空无之剑,来到中原见识了无极之剑。现在,她想见识飘渺之剑。”
“但任飘渺最不缺的就是对手啊。”神蛊温皇背手侧目,显得气势非凡。
“欸~人的一生何其寂寞,哪里会嫌对手多啊。”月泠抬眼,透过发带直视着温皇,“你说是吗,神蛊温皇?”
各自伪装的两人无形中对峙着,突然,月泠先一步笑了起来,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你神蛊峰的客人确实很多。”
话音甫落,神蛊温皇与月泠齐齐朝无边崖望去。
“好一句诚心跨出一大步,迷茫之中亦有路!”随着一声巨响,无边崖用以指路的石碑应声而碎。
“哎呀,温皇先生,你的门牌被人砸碎了呢。”月泠摇动着纸扇,幸灾乐祸地说道。
赤羽信之介面前,两道人影化光出现。一名蓝衣智者,一名白衣雅士。
“哎呀,军师大人为何怒气翻腾呢?石碑是无辜的,看军师大人的神情,今日之事定是非同小可。”神蛊温皇轻摇羽扇,神态自若。
“神蛊……嗯?这身装扮……九星连珠之夜,打伤神田、救走俏如来三人的神秘女人就是你。”赤羽信之介手执折扇,一眼辨认出新面孔的身份。
“欸~”月泠摇动着白面纸扇,“许是先生认错了,在下只是一名文弱公子啊。”
“嗯?”赤羽信之介眼神锐利,然而月泠是目盲之人,对他的试探毫无反应,笑容不改。
“哼,神蛊温皇,还记得上次见面,我所说过的话吗?”赤羽冷哼了一声,他没忘记此行的目的,将目光转移到神蛊温皇的身上。
神蛊温皇手握羽扇,对上赤羽的双眼:“承蒙军师的厚爱,此事吾谨记在心。”说着,他微微行了个礼,以示尊敬。
“很好,那,赤羽信之介,今日,便要让天下第一毒,成为绝响。”赤羽目光冷冽,杀气腾腾。
“嗯?”神蛊温皇眼神一变,羽扇掩住侧脸,无形的压迫弥漫在空气之中。
一片沉默中,眼见气氛越来越凝重,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贸然响起。
“哎呀,这种逼命的气氛真是太骇人了。”月泠摇动着纸扇,面露畏惧之色,“在下武功低微,不敢掺和战局。温皇先生,容吾先撤一步。二位,请。”
说完,不等温皇与赤羽反应,月泠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流光,不见踪影,逃命之速,令人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