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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三月中旬了。
集思律所开业半个月来,没有任何案子上门。汪沅闲不住,去法援中心要了个刑事案过来热身,拉着步悠然一起研究。
而唐希恩则在傅氏坐了半个月班,连着几天跟法务部几个小组分别开会,部署了一下工作,准备把下半个月时间花在集思。
她本来打算跟底下几个经理打个招呼就行,但又想到傅时御提醒过她,不要得罪姜南,便就趁下班前十分钟,上去姜南的办公室准备跟他报备一下。
敲门进去的时候,姜南正跟综管总监坐在一块泡茶,见她进来,让她过去坐。
之后,一杯热茶,一份案卷递过来了。
唐希恩抬眸看向姜南。
姜南笑得客气:“唐总来得正好,这边有个案子,可能要让你去处理一下。”
“什么案子?”唐希恩问,手并未去打开案卷袋。
姜南看了综管总监一眼,综管总监这就将案子的前因后果提了一下。
两年前,傅氏集团旗下一重工制造厂的女职工安某,因违规操作,导致右手四指粉碎性骨折。虽然经过及时手术而恢复了部分手部功能,但因为康复过程漫长,康复期间安某无法参加工作。傅氏当时已为安某支付了全部治疗费用,并按月发放基本工资给安某用于生活补助,直到安某伤满六个月才停止发放。
也是在那时候,安某拿着七级工伤鉴定报告及康复建议,向傅氏索赔二十余万元,作为自己康复期间无法就业的补偿及伤处的康复费用。可当时的财务总裁傅白筠认为,安某违规操作在先,公司已经支付了全部医疗费用及她半年的薪资,后期不该也不会再给任何赔偿。
傅白筠管理手段一向小气又强势,故而这个案子一直拖到现在,将近两年的时间。而这次,安某一纸诉状将傅氏集团告上法庭,索赔两百余万。
听完综管总监的陈述,唐希恩点点头,对姜南道:“姜总,诉讼案件,我一般处理涉外经济类。这个是侵权责任案,您可以交给诉讼组的杨律师处理。”
案子倒是不难,唐希恩也不是处理不了,只是没有道理姜南一声令下,就想叫她做事情。要叫她处理案子可以,走程序,把案件移交给法务部,要由谁去处理、怎么处理,唐希恩自己安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杯茶,就点名要她出面处理。
姜南说:“据我所知,集思另外两名合伙人,似乎就有能处理这类案件的律师,唐总要是不擅长这类案件,可以让集思的其他律师协助。”
还把工作安排到集思了?姜南的态度令唐希恩反感,面上却又不好发作。
她一直没有去碰那个案卷袋,将自己下半个月不来傅氏坐班的事情报备了一下,这就站起了身,准备走。
“唐总,”姜南喊住她,“这个案子是傅总点名要你处理的。如果你处理不来,我可以代你跟他说。”
唐希恩转头,垂眸看一眼安静躺在茶几上的案卷袋,笑道:“走程序,直接送诉讼组,由诉讼组先处理。不行的话,再由我处理。”
姜南脸黑了一道。
坐在一旁的综管总监也有些尴尬,待唐希恩带上门出去了,这才小声道:“这位新上任的法务总裁架子不小啊。”
姜南敛去情绪,看着百叶帘间隙外,唐希恩窈窕前行的背影,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但凡有点本事的人,架子难免的。宁可要这种,也不能要没架子没本事的。”
“是是,姜总说得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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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周,唐希恩人在集思,接到傅氏诉讼组的电话,说是希望她回去一起研究那起侵权案。
唐希恩手头刚好没事,下午就回了傅氏。
诉讼组的人正等她过去开会,见她过来,十分恭敬地把她迎到会议长桌的主位上。
唐希恩微笑着朝所有诉讼组的同仁点了下头,坐下后,打开放在桌上的案卷开始看起来。
原告的证据材料很充分,不仅有各种治疗记录、康复记录及工伤鉴定书,还有当地权威心理医生的诊断,确认安某确实患有严重抑郁症,推测是遭遇生活重大打击所致。
诉讼组一名专员三名事务员安静地坐着,未发一词。
唐希恩大概把原告提交的证据材料都看了一遍,这才问诉讼专员:“杨律师,这个案子你有什么想法吗?”
杨律师说:“我们找过安某的骨科主治医师,也找了康复师,他们都表示,患者术后一年时间会觉得手指活动受限、关节僵硬、对精细动作的完成有一定难度,但这只是暂时的,大部分同样伤情的患者,两年左右都可以完全恢复手部功能。”
唐希恩认真听着,在拍纸本上记录。
杨律师继续补充:“主要是医生也明确告知过安某,手是一定会恢复正常的,只需要两年左右的时间。可安某却主张自己因为这件事而患上严重抑郁症,我觉得这里有问题。”
唐希恩看过来:“请继续说。”
杨律师口气愤慨:“她这次之所以有底气索赔两百多万,主要还是因为这份抑郁症认定结果。安某的意思是,她的抑郁症是因为我们之前拖了她两年,且在她受伤后半年就断了伤残补贴,没有支付她七级伤残所应获得的十三个月伤残补贴,导致她的经济出现问题,这才患上抑郁症。说实话,抑郁症那么好得的吗?”
唐希恩:“所以,你认为精神认定结果有问题?”
杨律师重重点头:“我们到时候向法庭申请重新进行精神认定怎么样?”
唐希恩想都没想,直接问:“如果第二次做出来的结果还是一样的呢?”她低头看了几眼案卷,“且对于安某是否真的违规操作,这个还存在争议。一般这种情况,法庭很大可能会判原告胜诉。这是险棋。”
杨律师垂下脑袋:“这也是。”
唐希恩又细细看了一遍安某的精神认定结果,手上的笔习惯性转着,蹙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扬着手上的报告,笃定道:“我倒认为抑郁症是真的,但到底是不是因为工伤得的,这个就不好说了!我一会儿先去找相关人员谈一谈,有什么线索到时候再通知。”
杨律师小声问:“您要去跟什么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