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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时御戴着墨镜,脸被遮去大半,只能看见高挺的鼻梁,紧绷的下颌及紧抿着的唇。
他一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放在副驾的椅背上,脸很禁欲,身体却很欲!
他盯着唐希恩半晌,长臂一伸,变着戏法似的,从后排拿出一个原木色的食品袋递给她,“没吃早饭吧?不饿吗?”
原来是拿东西。
唐希恩尴尬坐正身体,接过纸袋,打开一看,是“护国寺”的糖耳朵、豌豆黄、奶油炸糕,还有一瓶牛奶,以及一双一次性手套。
见到自己最喜欢的甜点,她开心起来,戴上手套,用食指和大拇指捻起一块糖耳朵轻咬一口,又甜又酥的感觉顿时盈满心间。
红灯转绿灯,傅时御重新踩下油门,车子飞奔而出。
唐希恩吃完一块糖耳朵,摘掉手套,转而喝起牛奶,边喝边问:“买这些,排队了吧?”
“家里老人爱吃,顺便给你捎点。”言下之意,不是特地为了唐希恩去排队买的。
唐希恩了然地笑了下,仍说:“谢谢,有心了。”
说完这句,她回过味来,傅时御之前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儿,她都从来没特别感谢过,今天吃到一些顺手买的早点,这就假惺惺谢人家有心。
是有点假。
唐希恩暗叹自己怎么突然言不由衷起来,她还有另一个外号叫“沉默杀”呢,再尴尬的环境都能叫她一一化解,反倒是跟傅时御相处以来,常常陷入无话可说或言不由衷的境地。
除了傅时御是“聊死大王”,恐怕她自己的状态也很不对劲。
喝了牛奶,再每样吃一块,唐希恩饱了,见时间不早,寻思着傅时御也该饿了,她问:“你来找我之前,吃过午饭了吗?”
“没。”
唐希恩指着纸袋,“我没吃完,你要不要先吃点垫垫肚子?”
“我在开车怎么吃?”
“那还不简单,我拿给你吃啊!”
说完,唐希恩才察觉到不对劲。正想提议在路边停车,吃完继续上路,话没说出口,傅时御已经应了一声“好”。
她只好重新在袋子里翻找一次性手套,结果发现原本配好的一双手套已经被她用完,丢在垃圾袋里了。
她松一口气,傅时御是个洁癖狂,怎么可能容忍她直接用手拿东西给他吃?
她试探:“一次性手套用完了,你介不介意我直接用手接触食物?”
“不介意。”
唐希恩错愕。这下没招了,只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抓起一只糖耳朵,伸到傅时御唇边。
傅时御双手随性地把控着方向盘,目光直直看着前路,脸微微一侧,张嘴咬下一口糖耳朵。
唐希恩盯着他发怔。
他咀嚼食物时,嘴唇紧闭,下颌一下一下有规律地动着,颊边的咬肌因为咀嚼而肌理分明,吃个东西都贵气十足。
这一口吃完,他又张嘴咬了下一口。唐希恩举着糖耳朵走神,指尖突然一阵温热软绵的异样感,回神一看,捏着糖耳朵的大拇指和食指间空空如也。
回想起刚才指甲仿若触碰到类似粘膜的湿润感,她大骇,结结巴巴:“你……你刚才是不是吃到我的手指了?”
男人镇定自若目视前方,“定义一下‘吃’。”
“就是你咬最后一口糖耳朵的时候,是不是含……”唐希恩猛然闭嘴,红着脸坐正身体。
男人却沉声说:“没吃饱,再来一个。”
唐希恩:“开车吃东西不好,路边停一下,吃完再走吧。”
“那不吃了,你收起来吧。”
唐希恩:“……”
Urus一路飞驰,将近五点才到南湾市。
南湾与B市不过相距百来公里,过了山,却是另一番天地。
满山的常生花红遍,如霞似锦,如海如潮,放眼望去,无论山上水边、幽谷内外,目光所至全是常夏石竹及金鱼草绚丽唯美的身姿,一团团、一簇簇、淡淡的红、浅浅的白,明亮的黄,红白黄相间遍布山间湖畔。
这仿佛不是荒黄的秋,而是绚丽的春。
傅时御刚从萧瑟的B市过来,见到此景,一时间也被惊艳了。
唐希恩蹦跶下车,隔着车顶看他,自豪道:“怎么样?不错吧?”
傅时御回神,摘下墨镜,“环境很好。”他关上车门,往前走了几步,任无垠的美景填满视线。
唐希恩走到他身侧,指着不远处一个碧蓝天然湖说:“我们的地就在那湖边上。”
“好。”傅时御回车上拿相机,对着唐希恩所指的方向,按下快门连拍。
他时不时低头看镜头里的照片,看看拍拍删删,前后花了大半个小时。期间,他没和唐希恩说过半句话,倒是唐希恩,满目星星地看着他。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这句话真是一点不假。
车在湖边停下,唐希恩用脚踢开部分杂草,一些砌得矮矮、画着标记的红色砖头露了出来。这样,傅时御大概就清楚了这块地的范围。
唐希恩跟在他身侧,看他拍照,也偶尔和他说几句话。
突然,他伸出手给她:“平面图带了吗?”
“带了!”唐希恩赶紧从包里掏出一张对折再对折的建筑平面图副本,撑平整了,再递给傅时御。
他一会儿低头看图纸,一会儿又抬头看周围的环境,像是在找感觉。不了多久,他又拿起相机拍,边拍边问:“你有什么想法?”
唐希恩指了指自己:“我的想法?”
傅时御颔首。
唐希恩蹙眉想了下,说:“没什么具体想法,但有一个概念。”
“说说看。”
“古朴的、天然的、温暖的、松弛的。”
傅时御:“‘藏系’、‘滇系’、‘闽式’、‘日系’、‘南亚系’、‘欧系’,选一个你最喜欢的风格。”
唐希恩“唔”了声,纠结半晌,说:“南亚吧。”
傅时御没说什么,走去湖边,又拿起相机连拍,“这么说吧,B市在温带,照理不建议将民宿设计成热带风格,但好在这边有个天然湖,倒是可以试一试。”
“诶?”唐希恩不确定,“那不然你看什么好,你拿主意吧?我相信你的眼光。”
“乐蔓有什么想法吗?”傅时御问。
“她说让我做主。”
傅时御掩在镜头后的眸光一沉,状似随意,问:“做民宿,是你的主意还是她的主意?”
唐希恩想都没想:“我。”
傅时御回头望她一眼,心想:乐蔓对她可谓是有求必应了。拿全部身家买下这么一块没什么升值空间的地,只为满足她做民宿的心愿。
他自嘲地笑了下,抬头看了看天。刚立冬的天,黑得早,还不到六点,已经快看不清路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小型手电,照着路,“回去吧,你小心点,腿刚好。”
“哦好。”唐希恩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路不是很好。白天倒还行,天黑了走起来有点难度。也许是腿还不够利索,唐希恩几次差点摔倒,傅时御无奈,只得揽着她。
将她送进副驾,关上门,傅时御才自己绕回主驾。
车子开出一段,傅时御看了眼腕表,问:“回到B市得九点了,要不要这边随便吃点什么?”
“行啊,”唐希恩说,“只要你OK,我无所谓的。”
傅时御淡淡点头,没再说什么。
正在唐希恩踟躇着该说点什么来缓解这令人尴尬的安静时,正直线高速奔驰的车子突然晃了一下,车头快速往左侧歪去。
她倒吸一口凉气,瞪大双眼,下意识去看傅时御,只见他眉头深锁,双手正死死地稳着方向盘,企图往右侧打死。
车子终于缓缓靠向右边,片刻后停下。
唐希恩惊魂未定,错愕地看着傅时御,“怎么了这是?”
傅时御绷着下颌,脸色不大好看。
他开了双闪,又看了眼后视镜,确定后面没有来车后,这才沉声说:“估计是爆胎了,我下去看看,你坐着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