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里一切照常,容枝坐在厅堂里一直等着。
谢浪一向是个狠的,脑子也聪慧,更别说还有她足智多谋的父亲在,实在靠不住,还有个野蛮的秦大将军。
定然是不会受伤的。
可……
容枝又开始胡思乱想他们的缺点。
正在这胡思乱想之际,谢浪几人可算是回来了。
迎面几人皆是满脸疲惫之色,尤其是柳应环,一夜未睡,那眼底一片青黑,平常葡萄大的眼睛此时跟葡萄干似的。
“枝枝,怎么在这候着?”柳应环声音有些沙哑。
容枝福了福身:“爹娘,女儿等你们呢。”
“快先去歇息。”
几个丫鬟上前,把容盛柳应环搀扶着下去了。
谢浪身子摇摇晃晃的,最后搭在了容枝的身上,他月白色的长袍上有血色,她心里一咯噔。
“这是怎了?可与杳杳说了?”
谢浪满脸幽怨:“方才你可是喊岳父岳母先去歇息,怎到我这,便是这般了?”
“杳杳这心,都偏到嘎吱窝了。”
说着说着,滚烫的大手就摸上了她的腰肢。
炙热的紧。
容枝脸红了一红,瞪了他一眼:“有人看着呢!”
推了他一下,手还是没动,还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实在无奈,容枝只能扶着他回到了房中。
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谢浪喝下一口,瞟见一脸期待的容枝,这才缓缓开口。
“如你所说,行刺之人是虞烈。”
容枝:“这倒是真被我给猜中了。”
谢浪笑了一笑,手捏着杯身,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按照你的猜想,父亲寻人去查虞烈的身世,这不查不知,一查,倒真是猛料。”
“虞烈的生父叫虞超,是太子生母周氏的青梅竹马,未进宫做嫔妃之时,两个人早就私定终身,已经到了要嫁娶的阶段,但偶然在桃花林里撞见周氏的皇上一见倾心,没过多久就下了圣旨,让她进宫。”
“周氏娘家人不敢反抗,只能是以虞超的性命相逼,两个人想过私奔,但周氏始终放不下娘家人,还是入宫,而这虞超,没过多久就因为这事吐了口鲜血,终日郁结于心,没过多久身子就垮了,虞家人为了分散虞超的忧心,私自给他定下妻子。”
“婚后,虞超并未死心,三番四次想要入宫带周氏走,当时周氏已经怀孕,先前为了娘家人她不舍得,怀了孕,更是舍不得还没出生的孩子跟着她奔波逃离,便再次拒绝。而这虞超的夫人,没过多久也怀了孕,便是这虞烈。”
“这虞夫人,性子极端,自小虐待虞烈,将周氏的画像贴在虞烈房里,每次殴打虞烈时,都要疯癫的喊上一句:‘就是这个贱人,害的你爹从不顾你的死活,你就是个孽障,比不上人家的一根手指头。’”
容枝听的目瞪口呆:“这,自己的孩子,能这般虐待?”
谢浪点头:“虞夫人早就在虞超的冷淡对待下,精神失常,打听到有下人说,虞夫人会在大冬天将虞烈绑在冰河之中,直到人即将要冻死,才送去太医治疗,还有更残忍的,为夫怕吓着你便不说了。”
“后来,虞超三番四次寻找周氏被皇帝发现了,下了诛灭九族的圣旨,虞夫人始终没舍得让虞烈跟着一起死,便花钱找了个别人家的孩子替换虞烈去死。”
“虞夫人死前,对虞烈只有一个要求,让周氏的儿子死。”
“我记得没错,岳父是在虞烈十二岁时带回家养着的,这一切就说的明白了。”
“丞相府的小姐自小与太子交好,虞烈多半是设计的进的丞相府,为的就是这一天。”
容枝喝了一口茶,盯着谢浪的眼睛问:“丞相府待虞烈不薄,虞烈为何要……”容枝没说下去,脑海中突然有了答案。
因为虞超是因心爱之人吐血伤了身子,而她遇害失踪,李庚也吐了血,并且身子大不如从前。
谢浪点头:“杳杳,上次你跟太子遇害,我猜的没错的话,虞烈还是没对你下死手的。”
“不然你一介弱女子,怎会刺伤他两剑。”
太子就算是再无用,那力气也总比一个姑娘家的强。
怎么可能,能够刺伤刺客两剑。
容枝不记得以前的事,但平时看父母对虞烈的态度,以及虞烈对她,想来关系还算是融洽的。
忽然想起方才父亲面上一闪而过的疲惫,想必不是因为彻夜未眠的劳神,而是因为,虞烈。
“那皇上驾崩也是装的?”容枝。
“自然。”
“皇上一旦驾崩,太子便要继位,虞烈仇恨太子,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坐上皇位,当即便狗急跳墙,又想要行刺,只是他太自傲了,万万没想到我们埋伏其中,将他给捉了,并且,当场招了,招了后他一心寻死,想要当场了解性命。”
容枝不由的紧张:“那,那虞烈怎么样了?”
“阻断了,现在在大牢里关着。”谢浪摇头。
这虞烈,是个可怜人。
容枝听着也是心里头颤颤的,这虞烈固然是可恨的,但他当时也只是个孩子,别人母疼父爱,而他,有的只是母亲无尽的痛骂与毒打,父亲也不上心,长期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你能要求他什么?
容枝不吭一声,等到傍晚,去寻了母亲问事。
…………
次日,容枝提着一个食盒,进入了大牢里面。
“容小姐,这边请。”狱史带着她来到了关押虞烈的牢房面前。
容枝给了狱史几块碎银,狱史懂眼色的笑着退下。
虞烈穿着白色的囚服,手上脚上烤着镣铐,一头青丝散在背上,背佝偻着,坐在铺着稻草的床上,面对着角落撞头。
一滴一丝的血顺着下巴流下来。
容枝想起了柳应环说的话:“虞烈自小就待你极好,当亲妹妹疼,谁若是欺负了你他就跟个狼崽子似的揍人,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怎了,为了设计太子竟然,也把你给算计进去了。”
牢房里面很潮湿。
容枝温声细语的,喊了一声:“虞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