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括。”
胡轻月泪眼婆娑,捂着嘴,蓦然,眼泪就从眼眶中一滴一滴的掉落。
牵着的小男孩叫王越,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林括。
林括垂下睫,只是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目光。
这是他,
母亲。
在他八岁,把家里所有钱,都带走,抛弃他的亲生母亲。
林括从喉咙里,闷出一个嘲讽意味十足的笑。
抬眸,声音冷到极致:“阿姨,你挡我路了。”
话音落下,林括绕开她们母子,就疾步而走。
胡轻月胡乱擦掉眼泪,松开了王越的手,追上去。
“阿括,你还在怪妈妈吗?”
校门口不远处的拐角,停了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
车门被摁下,露出了一张精致绝美的侧脸。
容枝歪头,看向这边,这一幕,让她嘴角的笑更浓。
林括冷眼盯着胡轻月,眼里没有恨意,只有淡漠。
也许小时候会恨,长大后,便是没了念头。
没有爱,便不会有恨。
林括的陌生刺痛了胡轻月的双眼,她试图拥抱林括。
被林括侧身错落。
落空的手,更是让胡轻月一颤。
她抬头,悲哀的说道:“阿括,我是你妈妈啊!我把你十月怀胎生下,你现在就是这么对我的?”
这一句话,让沉默的林括掀起眼皮,上下打量她,绯红的薄唇微翘。
“恶心。”
胡轻月浑身一抖:“我知道你在怪我当年抛下你,但妈妈那是没有办法了,妈妈也是个女人,也要为自己而活。”
“妈妈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不是吗?”
林括垂眸。
胡轻月以为自己说动了他,连忙又说道:“我也很后悔,没能陪伴你成长……”
“胡轻月。”林括声音很轻,眼神极冷:“你找我有什么目的。”
胡轻月整愣,眼神躲闪:“我就是想你了,回来看看你。”
林括嘲讽一笑:“那你可以走了。”
“哥哥。”王越迈着小短腿走过来,仰着头,脸很大,肉乎乎的挤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你就是妈妈说的讨债鬼哥哥嘛?”
讨债鬼……
“小越,你乱说什么!”胡轻月紧张的捂住王越的嘴,小心的看向林括,嗫嚅道:“阿括,你别听小越胡说。”
林括没看,转身就走。
修长的腿走的很快,容枝站在路口,朝他挥挥手。
林括眉头一挑,疾步过去,握住她的手。
“怎么来了?”
“接你。”容枝笑着说。
“我们回去吧。”容枝指着旁边的车说道。
林括点头,上了车,刚要关上车门,又被胡轻月拦住。
“阿括,你现在是不想认妈妈了吗?”
林括太阳穴突突的疼,下意识的看向容枝,观察到她没有烦躁的情绪时,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胡轻月认得这辆车,价格不菲,很昂贵。
小心翼翼的握住车门,怕弄坏了要赔。
“阿括,你陪妈妈聊聊天,好不好?”
胡轻月看到主驾驶的容枝,柔声道:“小姐,你是阿括的女朋友吗?我是……”
“胡轻月!”林括声音发抖,眼神像只凶狠的狼。
胡轻月又是一哆嗦,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会用这么凶恶的眼神看她。
心酸的眼泪掉下来。
容枝两只手握着方向盘,扭头,看向胡轻月。
“阿姨,扰民了。”
不知怎的,胡轻月就,松开了手。
林括趁机把车门一关,容枝踩下油门。
胡轻月愣在原地,目光呆滞,直到王越抱住她的腿,一个劲的叫着妈妈,才反应过来。
想看看王越,又想到对她不亲近的林括,眼里酸涩。
“妈妈妈妈,那个就是你说的讨债鬼嘛?”王越见面十二岁,个头有一米五。
胡轻月连忙哄:“小越,你不能当着哥哥的面这么说的。”
王越奶膘一震:“为什么啊。”
胡轻月收敛了几分神情,低声哄他:“你对你哥哥好,他才会给你买东西吃,下次不许乱说了。”
王越撅嘴,不乐意的说道:“那好吧。”
胡轻月又哄了他几句,伸手揉揉王越的脑袋,目视着方才林括离开的方向,眼神静谧。
…………
回到家里。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沉默,容枝没开口问,林括不想提。
一下午的时间,林括把自己关在房间。
容枝偶尔会看两眼,但不吵他,给他留出空间时间。
等到了晚上六点钟的样子,林括又一个人在厨房里,待了近乎两个小时,做出两碗面。
端在桌子上,说:“吃吧。”
容枝微挑眉,安安静静的吃着面,时不时看他一眼。
“好好吃面,别乱看。”林括哑着嗓子说。
自己却没怎么动筷,盯着面条发呆。
容枝吃了小半碗,就跑回房间洗漱了。
小身板一蹦一跳的,像只灵活的兔子。
林括叹了口气,眉头紧拧。
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静默许久,整个人像是失了魂,收拾好东西。
洗漱之后,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差不多到了十一点,他才回房。
看到还未睡的容枝,正在梳妆镜面前,动作滑稽的扎着双马尾。
不禁勾起了唇瓣。
走到她身边,替容枝把双马尾给扎好。
用的是粉色的皮筋。
“我可爱吗?”容枝抬头,问。
林括垂头:“可爱。”
“那你爱我吗?”
林括沉默,失去神采的眸像是深幽中的死水,再也泛滥不起一丝波澜。
“容枝,那个女人是我母亲。”
容枝微怔,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
林括伸手,撩起她的发,淡淡的开口,把事情说出来。
十三年前,胡轻月拿着家里所有的钱跑了,只剩下年迈的林奶奶跟八岁的林括。
林奶奶把林括带大,可想而知,这中间吃了多少苦头。
“其实我并不感到伤心或是有埋怨,很多时候都觉得,忙一点,靠自己的感觉,挺好的。之前,我从不觉得自己哪低人一等,但是……”林括陷入了沉默。
成年人的底气大多源于金钱,少部分的源于家庭。
林括看着她,其实挺悲哀的。
第一次觉得自己差,大概是遇到了她。
林括想,如果他有钱,一定能肆无忌惮的把人搂在怀里,也不必,瞻前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