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子?”冯忠宝的声音惊醒了徐久照,“你在发呆?”
徐久照无语的看看手中的胚体,无意识下彻底废掉了,他只能把它搬到一边。
冯忠宝还兴味的在他背后说道:“难得看到你在工作间里工作的时候会走神。”
徐久照一旦进入工作间,工作的时候的集中力是惊人的高,高大全没少那这一点对这冯忠宝说教。
“能不叫我小徐子么?”徐久照无奈的看他。
冯忠宝得意洋洋的说道:“论身份我是你的前辈,论年纪我比你大,叫你小徐子是对你充满爱意呵护的昵称。不要害羞,你就坦然接受吧!”
对于如此自说自话死不悔改的人,徐久照也只能认命。
冯忠宝关心的问道:“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做胎上装饰的时候走神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徐久照揉揉额角:“嗯,昨天晚上得到一个很久没见的人的消息,晚上就有点没睡好。”
冯忠宝自以为了解的说道:“哦,原来是这样。我也特别想念高中时候的朋友,每次要聚会之前就兴奋的睡不着觉。”
冯忠宝浑然不觉自己跟小朋友一样,滔滔不绝的跟徐久照分享他的心得体验。
徐久照偶尔回应一两句,眼睛里都是晦涩不明的神色。
昨天晚上吴久利没有很详细的说,只是说有人通知他看见杨久洋在南方的某座城市里边出现,不过很快就失去了踪影。因为前一段时间吴久利寻找杨久洋的下落,于是这人看见之后就给吴久利传递了信息。
吴久利说他会继续寻找杨久洋,也让徐久照自己注意一点。
之前绑架的事情让吴久利挺担心,不过他从来没有往杨久洋的身上去想过,而且也不觉得杨久洋有这么大的能力。他只是担心杨久洋这次回来,会再一次跟徐久照起冲突。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徐久照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原身死因之谜弄个清楚,正面跟杨久洋接触在所难免。
第二天下午,徐久照跟着邹衡新高大全一起站在蛋形窑的里边,邹衡新指挥着窑工们把匣钵一个个整整齐齐的按照他指定的位置摆放好。
这一窑里全都是邹衡新和徐久照两个人的作品,没有韵文瓷器厂的。
邹衡新算是借用韵文的蛋形窑,原本他自己的作品都是用气窑烧的。不过自从他看过徐久照的作品之后,就觉得还是柴窑烧出来的作品釉面更加的莹润,瓷胎更好,作品表现力更强。
借用了蛋形窑付了松木柴的钱,这次烧窑所出刨去租金人工,瓷器所有权全都属于邹衡新师徒两个。
就因为这样,徐久照才运用掌握的技法创作了典型的明朝器型,不过他也不完全都是按照以前的老样子做的。也根据现在学习到的东西做了一些变化和装饰。
明朝时期因为波斯、阿拉伯文明东进,受到了很多影响,而清朝时期因为西方传教士引进欧洲思想,也在美术工艺品上表现出来了很明显的西方特征。
徐久照在图案上做出的变化也就不算很显眼了。
不过这次让他大开眼界的还是邹衡新的新作。邹衡新宝刀未老,一口气创作了9件新作。其中大型器三件,展盘三件,三件中型器。
要知道在瓷器当中越大越难得,邹衡新这也算是出一口恶气,狠狠打那些说他江郎才尽、力不从心的人的脸。
九件作品不足以占满最好的位置,所以徐久照最满意的几件都被摆在了中心,而其他的那些也都在靠近中心的位置。
这次的把桩师傅还是邵师傅,邹衡新跟他说了半天,邵师傅第一次为邹衡新这位知名的陶艺大师烧瓷,脸上显不出,其实心里边还是有点紧张的。
这一次他没有分心教导儿子,反而是打算自己亲自上。
邵师傅跟邹衡新谈完了,又跟徐久照说道:“你有几件是需要二次入窑是吧?”
徐久照说道:“是的。因为是釉下彩和釉上彩结合的五彩瓷,冷却之后还需要二次上色,再烧一下。”
邵师傅点头说道:“我明白,高师傅以前也烧过斗彩瓷,一次还原焰成型,第二次光烧釉面烧800度。对吧?”
徐久照赶紧笑道:“还是邵师傅经验丰富,我还真是有点手足无措呢。都是照本宣科,还是第一次尝试五彩瓷,这次还要多多仰仗邵师傅了。”
奉承话人人爱听,邵师傅抿了抿嘴角,冲他点点头说道:“行了,这边就交给我吧。”
徐久照看着邵师傅指挥着手下的学徒团团转,尽然有序的封闭窑门。
张文钊也来看热闹,为了跟邹衡新这次烧窑错开时间,他提前了半个月的时间完成了一批。
这段时间以来,张文钊的厂子一共开了两窑,徐久照履行员工义务,也制作了瓷胎送进了窑里。不过他提供的仍然都是青瓷,每一件成品的品相都很不错。
张文钊看出徐久照前途广大,就干脆的把这几件攥在了手里没有卖掉,打算等上一年邹衡新和徐久照的联展举办了之后再出手。
因为摸不准这几件能卖多少钱,张文钊就跟徐久照商量等到时候再给他提成。
本来张文钊也是好意,因为现在给肯定没有到时候钱多。徐久照也不能跟他说“我现在缺钱,尽管少你也给我吧”。只好干领工资,提成等到明年。
邹衡新走过来说道:“这边烧窑要好几天,你也不用守在这边,忙了一个多月,出去玩几天。”
徐久照摇头说道:“没事的,老师。”
冯忠宝直接拆台说道:“我看小徐子是应该出去玩几天,我之前那些天跟他一起行动的时候发现他老是抱着那些书没完没了的看。白天学习,晚上还看书,比高三的学生压力都大。人家至少还有周末呢,小徐子一周七天都这么干。”
冯忠宝简直是一副告状的口吻,弄得徐久照哭笑不得。
邹衡新这么一听心里有点自责,他以为是自己给徐久照的压力太大了。
“久照你不要心急,你现在的进步已经很大了,比起其他同龄人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也是我的错,不该逼的你太紧。这样吧,正好前天老蒋给我打电话说过两天的时候那件三足熏炉要举行拍卖了,你去代表我看个热闹也好。”
徐久照眉毛刚刚皱起来,高大全就说道:“你家那只金贵的猫就先放我家里照顾吧,我家那口子对那些猫啊狗啊最有爱心,不用担心照顾不好。”
连高大全都赞同他应该休息休息,可见徐久照这种连轴转的样子让多少人不赞同。
这边烧窑还没结束,徐久照怎么肯离开。
邹衡新说道:“烧窑又用不到你,从烧完到冷却怎么也要一个星期,足够你来回了。而且我正好也要回邯郸一趟,准备一下联展的事情。”
虽然展览打算办在徐久照18岁生日之后,可是前期要准备的事情多了,邹衡新要联系很多人。
“那老师我跟你一起回邯郸,给您帮忙。”
邹衡新态度非常坚定的拒绝:“不需要,你只用回程的时候到邯郸跟我汇合然后一起回来。我也就是打几个电话,这些事情我也是要交给别人去办的。等到联展的时候我的一些老友还有你师兄,大姐二姐都会过来,到时候再正式介绍。”
尽管现在圈子里边的人都知道邹衡新收了关门弟子,可是他跟藏着宝贝一样,这些人想要见见都被他拒绝了。
邹衡新非要让自己的关门弟子惊掉一地的眼珠子不可。
邹衡新态度坚决,徐久照无奈之下只好同意“放假”。
邹衡新满意的笑:“放心,我到时候跟老蒋说说,让蒋忻好好带你玩几天,免得你到时候又憋在屋子里边不出来。还有啊,你这次出门不许带书听见没?我可要让冯忠宝去监督你收拾行李。”
徐久照无力的垂下肩膀,要不要这样啊?!
白天他工作学习,晚上看的却是原身留下的那些书籍。清朝和民国的他都看了一遍,正在看第二遍,这都是为了对得起蒋忻的信任。他可不想跟他一起出门的时候掉链子。
把喵爷和它的家当送到了高大全的家里,徐久照不舍的跟喵爷说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的同居让他明白喵爷是一只相当聪明的猫,有的时候徐久照甚至觉得它能够听懂自己的意思。
喵爷是一只8岁的猫,正值壮年。它活的足够久,经常出没在城市的各处,能听懂一些话语不稀奇。面临分别,喵爷表现的比徐久照洒脱的多,它近乎是不耐烦的转过身把尾巴重重的甩到徐久照的身上。
早去早回,啰啰嗦嗦的真是麻烦。喵爷傲娇的迈着猫步走到沙发的旁边跳了上去,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卧了下来。
这只喵是不是太嚣张了点?坐在一边的高大全抖了抖手里的报纸,无语。
徐久照拎着简单的行李轻装上阵,这次他还是选择坐飞机。因为他走过一次,而别的交通工具比如说火车……他连火车站在哪里都不知道。
磕磕绊绊的在工作人员的指点之下顺利的登上飞机,跟着其他的人下了飞机,从出口出来,徐久照一眼就看见了蒋忻。
“阿忻?你怎么回来?”徐久照意外。
蒋忻看见他就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好久不见,知道你要来我当然要来接你。”
徐久照走到他身边,蒋忻特别自然的接过他的行李。
徐久照说:“不是经常打电话吗?”
蒋忻说:“那也比不上看见你真人。”
这话说的有点太直接,作风含蓄的徐久照还真是有点招架不了。他赧然的挠了挠鼻子:“明天拍卖就要开始了,我自己过去就行。”
蒋忻也是一时激动不小心脱口而出,这会儿正在懊恼。
他轻声的说:“你就是太客气了,我要是不来接你,你是不是就要去住酒店了?”
徐久照说:“酒店也没什么不好的,现在便捷酒店也很便宜。”
蒋忻无奈的说道:“不是说好了做朋友吗?你来了上海当然要住我家里。”
徐久照说:“你们这两天这么忙,我也不好去打搅,让你们还要分心招待。”
蒋忻单手若无其事的搭到他的肩膀上推着他走:“邹老可是给我爷爷打电话了,务必让你毫发无损的回去见他。我可是跟我爷爷保证了,一定会把你接到家里,你可不要害我,我爷爷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久照说不过,也没法拒绝,就这么被蒋忻直接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