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众长老倏地站起来,纷纷神情端得凝重。
他们这才提及到六长老的伤势,结果猝不及防的就听到了这等坏消息?
身为刑堂的二长老向来对这种事甚为敏感,他下意识的朝着大长老看了过去,可心里却是又有了另一番猜测。
可大长老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就算他与六长老不对付,但打心底里并不想听到有关于六长老不好的消息。
蓦地,他沉着脸,神情严肃的盯着那名突然闯进来传信弟子,厉声喝道:“你好好说清楚,什么叫没了气息!”
先前明医师说了,即便是身受重伤,可假以时日,定然就能够苏醒过来,只不过是不确定时间。
“大,大长老......”
经这么一喝,弟子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环顾着众多长老一眼,兀自低着头痛哭出声:“六长老,六长老他......他真的没有任何气息......”
“大长老!”
四长老忽的冷哼出声:“如今老六的情况,可是如了你的意!”
此话一出,几乎整个刑堂都要炸了。
大长老与六长老算得上死对头的事情,整个灵仙门的弟子都心知肚明,如今,六长老突然没了气息,最大的嫌疑,可就指向了大长老......
察觉到众多弟子惊惧的眼神,大长老紧抿着唇,并没有要为自己解释的意思。
可沈舒卿却容不得让人污蔑自家师父,他面色微冷,沉着声道:“四长老,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本长老到底有没有乱说,你们自己心知肚明!”
四长老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话,怒而拂袖,直接就朝着门外走去。
突然出了这等大事,众长老也没法不管,便紧随着四长老的脚步,朝着六层院走去。
经过之际,二长老微不可闻的叹了声,轻拍了拍大长老的肩膀。
自己的好友,他还是愿意相信的。
只不过,六长老也是无辜的。
怕就怕,有人故意设法要将大长老套牢了。
六层院如今确实是乱成一团。
本就是以六长老为主,可眼下,这能主事的人都不知生死,在六长老门内的弟子又如何能安心?
众长老尚未走近,便已经听到了阵阵凄惨的哭嚎声。
“这回,怕六长老真的是......”
这话虽未说完,可在场的人都已经明白三长老的意思。
大长老:“先进去看看。”
“嗯。”
几人快步的走进房间。
一眼就能见到六长老门内的一众弟子。
沈北安守在床榻边上,神情憔悴,眼眶微红,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躺在床榻没有丝毫动静的六长老。
沈南平原是跟在八长老的身后,可见着自家亲哥的模样,想也不想,就直接走过去。
“哥。”
一声沉重的唤声,以表默哀。
即便亲弟弟站在身边,可沈北安却像是毫无知觉似的,没有半点反应。
仿若失了魂魄。
见状,沈南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安安静静的站着。
“北安。”
大长老突然唤了声。
六长老这莫名其妙的就没了气息,总得要有个因果。
明医师身为门主的专属医师,若是六长老的伤势真的到了无法治疗的境地,他又怎么可能会隐瞒着不说?
这点,二长老也想到了。
就算先前四长老来他的刑堂告状,但他也是派弟子前来,了解过六长老的情况。
明医师的话,还是可信的。
想着,二长老转身,看着跟在身后的几位长老道:“三长老,你先去厨房,将六长老的药渣取过来看看,至于你们就先在这儿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与大长老先找沈北安好好的了解一番。”
三长老点头:“好。”
站在边上的八长老仔细想了想,道:“二长老,或许,也该去一趟明医师的院子。”
“此话在理。”
二长老附和。
......
即便沈北安再怎么伤心难过,还是被大长老和二长老叫了出来。
一位是暂代门主,一位是刑堂的管事。
再怎么说,六长老的事都该由他们两个负责。
更何况,此事甚为蹊跷。
“四长老临走之际,将药包留下,弟子便派人去厨房将药煎好送过来,可......可谁知,刚给师父喂了一些,这脉搏的气息就渐渐的消失了......”
当时,沈北安慌得手足无措,根本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手中的治疗药,竟然成了师父的催命符。
他脑袋一片混乱,待想起要让人去寻明医师之际,却收到明医师下山备药的消息。
可将他整个人都给砸懵了。
虽然沈北安有时会不赞同自家师父的想法和举动,可在他的心里看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听着沈北安将事情的说了一遍,大长老和二长老忽的相视一眼,顿时陷入了沉默。
若他们没有猜错的话,这怕是冲着沈舒卿而来的。
只要六长老一死,跟在他门下的弟子定然会将全部的怒火推向沈舒卿。
如此一来,就算沈舒卿没有错,门内迫于压力,也会为他定罪。
而且,这罚,可不能定轻了。
隐藏在背后的人,可谓是机关算尽。
“二长老,你觉得此事如何?”
事关自家的小弟子,大长老根本没办法淡定下来。
二长老明白他的心情,可如今,就算是急也急不来的。
顿时,他扬了扬手,叹息道:“先等等,这事太大了,容我先思考片刻。”
大长老:“......”都快要火烧眉毛了,还要等!
“大长老,二长老。”
忽然,沈北安开口:“弟子相信,舒卿师兄定然不会谋害师父,这点,弟子可用性命保证。”
虽说是这么说,可让沈北安担忧的是,其实师兄弟不会相信他的话。
再加上,若四长老有心将此事宣扬出去......
怕是,整个灵仙门的弟子都会对舒卿师兄避之不及。
闻言,大长老神情一怔,看向沈北安,点头,眉眼间尽是无奈之色:“我也不信。”
可,还是要找出证据来。
六长老无缘无故丧命,事关重大。
“先看看三长老有没有什么发现。”
那药渣,势必要彻查。
明医师突然下山备药,也有洗不清的嫌疑。
三长老从厨房将药渣拿了回来,经过一番仔细检查,并没有发现异样。
这疗伤药的药方与先前的一模一样,并没有任何相克的药物。
“奇怪了,既然这药渣没有问题,那到底是因何而起?”
三长老喃喃自语,百思不得其解。
他朝着沈北安看去:“你方才说,六长老是喝了药,所以才会失去气息的?”
“没错。”
自从回来,沈北安就一直守在六长老的身边,虽不乏有其他弟子跟随着。
可这药,是沈北安亲手喂的,如果真的有什么异动,他不可能没有发现到的。
如今疑惑重重,众人不解。
二长老拧了拧眉,忽而朝着站在旁边的一名弟子招了招手:“可知明医师何时才会回来?”
弟子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道:“不知,明医师并未告知弟子。”
以往,凡是明医师外出,都会事先与守门的弟子说明归来的时间,可这回,却偏偏不说,也不知是忘了,还是......
......
远在千里之外的魔宫。
光线昏沉的暗阁。
一鞭又一鞭的,清晰的落在耳边。
洛清尘顺着烛光,缓缓的走了进去。
他的脚步踩实,可若是瞧得仔细,便能看出他的身形踉跄,向来挺直的背脊,此刻却微微躬了些许。
仿若是受了重伤似的。
越是靠近,仅是抬眸一眼,便能瞧见了那位被瓜挂在铁架子上的身影。
衣衫褴褛,脸色苍白得宛若没了血色。
洛清尘心尖一阵揪痛,几乎连呼吸都不稳了。
缓了缓,他深吸了口气,眸底泛着丝丝血色。
抬手,冲着身后扬了扬手。
“将他放下来。”
“是。”
跟随在他身后的魔卫上前,手法利落的将捆绑在秦燃身上的死结松开。
徒然失去了支撑,秦燃瞬间软了身体,欲要跪倒在地。
亏得洛清尘及时上前,将他扶住。
“如何?”
洛清尘紧紧的抱着他的身体,额间的青筋暴起,眸色涌动,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似的。
骨节泛白,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
许是他用的力道过大,勒得秦燃整个人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黑暗中,隐约能够看得清洛清尘的模样,他微微扯唇,勉强的挤出一抹笑容:“放心,死不了。”
当日,是他犯错在先,若非是他看不住妞妞姑娘,还被叔父掺和了一脚,又怎么可能会连累到魔主受伤?
这责罚,他受得心甘情愿。
没有一丝抱怨。
闻言,洛清尘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微微低头,瞧着秦燃脸上沾到的血迹,他一阵心疼,从袖中掏出干净的手帕,力道轻柔的为他擦拭着血迹,“秦燃,是魔主派我过来接你出去的。”
秦燃默了默:“猜到了。”
魔主向来就不会将他关太久。
更何况,有清尘大人在。
“嗯。”
“先出去再说。”
不需要任何魔卫的帮忙,洛清尘直接弯腰,将秦燃抱了起来。
自觉忽略了一路上奇怪的目光。
回到了秦燃的房间,换了身衣裳,洗漱完毕才出来。
洛清尘早就准备好伤药,其实,若魔主不开口,他本也打算要护着秦燃出来。
“来,坐着,我先帮你清理一下伤口。”
秦燃顺从的坐好在软塌。
从灵仙城回来,秦燃已经被关了两天两夜,同样,也是不吃不喝。
就算是铁打的,也是支撑不住了。
“清尘大人,魔主如今的伤势如何?”
说到这,秦燃不禁有些内疚,若非是自己......
魔主又怎么可能会受伤?
洛清尘低垂着头,微微敛眸,“魔主的伤并不重,只不过,最近倒是害了相思病......”
“......”
秦燃瞬间了然。
怕是又想起妞妞姑娘了。
“赫老被留在主殿了。”
洛清尘又想起一件事,“说是动用了赫老手中留在灵仙门的暗线,魔主便大发善心的让他暂留在主殿。”
“灵仙门出事了?”
秦燃下意识的追问。
妞妞姑娘和沈舒卿两人也是灵仙门的弟子......
“哦,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洛清尘边说着,边小心翼翼的为秦燃上药,举动温柔得仿若没有一丝力劲。
虽说是不算大事,可秦燃却来了兴趣:“到底是何事?”
“哦?”
洛清尘抬眸,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浅浅的弧度:“就那么想知道?”
秦燃点头。
“灵仙门的六长老死了。”
“还死得悄无声息,死得有点快。”
他慢悠悠的道,说起来,他还稍微沾了点边。
只不过,派出去的那个暗线,倒是阳奉阴违,非要弄死六长老,啧啧啧,沈舒卿,可就有大麻烦了。
若不然,如何能将妞妞姑娘带回来?
秦燃微微皱眉,并未说话。
洛清尘为他上好药,又将药箱收拾起来:“赫老手中的暗线,正是灵仙门那什么四长老门下的,这不,经过本大人轻轻一指点,倒又能来个借刀杀人,这法子如何?”
这语气,听着有点儿骄傲。
就像是在求夸似的。
秦燃默默的移开视线,耳尖不禁微微泛着些红晕。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清尘大人貌似也挺可爱的。
秦燃轻咳了声:“很好,很不错。”
经他这么一夸,洛清尘脸上的神情瞬间就显得更加得意。
“这是自然的。”
“......”
瞧着这模样,就更加可爱了。
秦燃心想。
也不知是不是这两日被打傻了。
因着秦燃是从暗阁里出来,还是要亲自去一趟魔主所在的书房。
据清尘大人所言,魔主已经有好几日不曾踏出书房半步,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就连六长老的死讯,也不能让魔主有丝毫情绪波动,着实是让人冷得浑身发寒。
“魔主。”
秦燃恭恭敬敬的躬着腰行礼。
闻言,酆御从案桌抬起头来。
绘着颜色的宣纸忽的被窗户吹进来的风掀起。
秦燃定睛一看,依稀瞧得出那是个女子的轮廓。
“好看吗?”
酆御忽而开口,却又斯条慢理的将宣纸收了起来.
秦燃忙不迭的点头,面无表情的夸道:“魔主的画作自然是举世无双。”
“......”
酆御对他的夸赞并没有丝毫动容,他缓缓的,又打开了一张空白的宣纸铺在桌面:“秦燃,你说,本座去找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