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刀破风而来,咻的一声,夏昑岚毫无时间反应,眼看飞刀已经射向自己,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身后突然又传来咻的一声,紧接着两个金属物件相互碰撞,叮当一声坠地,一道黄铜色的屏障已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夏昑岚还没缓过气,冷汗唰一下已经冒了出来,这般感觉几息之前郝凌宇也曾感同身受。
这黄铜色的屏障渐渐消散,夏昑岚这才回过神,颤巍巍地扭头看去,竟然是钱夕夕!
钱夕夕还保持着投掷的动作,他也是眼疾手快,但凡慢下半步,恐怕夏昑岚已是凶多吉少。
“呼,呼……”钱夕夕大口喘着粗气,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夏昑岚,而夏昑岚也同样一脸的不可置信。
而正是钱夕夕的这个举动,让那使者走了神,生死缠斗任何一方走了神结果都是不可预料的。
正如那墨云县守因为夏昑岚遇险,慌了手脚,小腹被一剑贯穿。此时那使者也是因为钱夕夕的出现而走了神,正面挨下县守的一肘,正中膻中。
突然发生的变故不容两人细思,分别倒飞出去,这一刻的局面瞬间达成了莫名的平衡,县守单膝跪地捂着小腹的创口,武兵宝剑还插在他的身上。身后正欲上前助阵的钟离钧灏也停下了动作,紧挨着县守而立。另一边那使者可没这么幸运,倒栽落地打了个滚才停下来,一身沾满了尘土,口鼻出血混杂着尘土,殷红之间夹带灰褐色的污渍。而他的身后,正是钱夕夕和夏昑岚。
短暂的停顿仿佛度日如年一般漫长,一口吐息悠悠呼出,四周的气氛也随之凝固。
“喝!”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打破了这份宁静。
循声而去,竟是夏昑岚提刀奔着使者而来。说时迟那时快,使者一抹嘴角血痕,飞袖一扫轻描淡写地避开了夏昑岚这一刀。
见状郝凌宇心中暗骂,好好的偷袭就偷袭,喊出来了哪还有偷袭的份。
使者躲开了夏昑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扣住了夏昑岚的腰腹,当着众人的面掳走了夏昑岚。
“快追!”县守瞪着眼咬着牙,奈何自身伤重,只能眼巴巴看着那使者将夏昑岚掳走。
县守话音未落,钟离钧灏已经提着剑追了上去,紧跟着郝凌宇也顾不得那些许多,一并追了过去。
钟离钧灏和郝凌宇追逐着前面掳走夏昑岚的使者,突然郝凌宇想起了什么,赶紧冲着身边的钟离钧灏喊道。
“钱夕夕还在那里呢!”郝凌宇恍然想起,急忙提醒着钟离钧灏。
钟离钧灏身负两柄剑,手中各持一柄,眼疾手快一边砍瓜切菜一般斩出一条道路,一边紧盯前方。当郝凌宇冲他喊道,他也喊着回应道。“那你快回去,我去追他们!”
“我去追,你回去!”郝凌宇闪展腾挪在林间,动作也愈发的熟练。“我有办法和你们联系,交给我!”
钟离钧灏眼看郝凌宇如此认真坚定,心中细细一想,倒是做了个水顺人情。“那你多加小心!”说话间,钟离钧灏纵身跃向前方的一棵树,抬脚一蹬,纵身翻跃调转方向往回跑去。
钟离钧灏心中所想有三,其一自己追逐那掳走夏昑岚的歹人,所为还是他手中的那柄剑,如今剑并未被他带走,自己追上去反倒有些乘人之危。钟离钧灏一边跑一边看向自己手中的双剑,无言将双剑入鞘负于身后,心中随之又想到自己放弃追逐的第二个原因,那便是夏昑岚和郝凌宇之间,关系本就微妙,不如借此机会让他们重归于好。
对于夏昑岚和郝凌宇之间的矛盾,钟离钧灏所知尚少,更多还是钱夕夕透露给自己的。而至于其三的原因,钱夕夕尚且留在原地,同时还有负伤的县守,自己回去说不定还能对他有所帮助,正所谓剑道为侠,侠之大义,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袖手旁观。
不过钟离钧灏一边跑心里却逐渐想起了那柄剑,对啊,剑还留在原地,自己更是没有理由拒绝。想到这,钟离钧灏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只是让钟离钧灏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和郝凌宇追赶离开的这会儿工夫,自己心心念念的那柄剑却已经落入了赵建硕的手中。
半炷香之前,趁着无人注意的赵建硕偷袭一发得手,重创了本已负伤在身的县守,同时夺了武兵宝剑。
“当真是柄好剑!”赵建硕爱不释手地看着手中这柄薄如蝉翼,吹毛立断的宝剑。剑身三尺,熠熠闪着寒光,剑刃更是轻薄柔韧,握在手中隐隐感觉便是武心期高手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不在话下。
赵建硕抖擞剑柄,耍起一招剑花,长剑如蛇一般游走于面前,咻的一声,长剑出手向着县守刺来,剑尖挑破衣衫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
县守吃痛,强忍浑身血污向后连退几步,眼神恶狠狠地盯着赵建硕,言语强硬。“我认得你,你……”
此刻县守也察觉出了赵建硕的身份,特别是他刚才手中抖出的剑花,更是彻底暴露了他的身份。“你是兵武堂的人,为何要谋反!”
赵建硕闻言眉头一紧,自觉刚才自己被喜获武兵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竟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赵建硕刚一开口,顿时察觉异样,他扭转视线一扫四周,竟与钱夕夕四目相对。
钱夕夕当然清楚自己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想不到眼前这个恶人居然是兵武堂的人,这个惊人的消息被自己得知了那还了得?从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钱夕夕顿觉脊背发凉,那赵建硕的眼神之中写满了杀人灭口四个大字。
不待赵建硕有动作,钱夕夕两眼一翻,一头倒栽倒在地上假装昏迷神志不清。
赵建硕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是看出了钱夕夕的举动,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要紧,此刻在场的只有他们三人,钱夕夕不过刚刚炼气期的小鬼不必放在心上,唯一对自己有威胁的就只有墨云县守,不过此刻也是天赐良机,负伤在身的县守又被自己补了两剑,如今也是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他为鱼肉,我为刀俎,任人宰割。
“我本不想杀你的。”赵建硕收回目光,再度看向县守。“看在你忠心庇护夏少城主的份上,我答应你会保全他的性命。”赵建硕一边说着一边提剑走来。
闻言县守先是一愣,顿时想起了什么,没错,刚才打斗途中那使者突然对夏昑岚发难的时候,赵建硕明显也是有所反应,而那反应几乎是本能,就像是要保护夏昑岚一般,难道。“你?你是夏……”
县守话音未落,赵建硕手中的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硬生生将他的下一句话给刺穿。县守的眼中透露着不甘和不解,他不解赵建硕明知他们的身份,为何还要痛下杀手,难道只是因为自己一句脱口而出的话暴露了他的身份?不甘心,自己明明是为了讨好夏昑岚以图获得飞云城城主的青睐,原本一切都顺风顺水,奈何这一步踏错,一步错步步错,最终就连自己也搭了进去。
县守双目圆瞪,眼中一道寒光闪过,顷刻间天翻地覆,双眼最后都画面竟是自己的身躯,那满身的血污似乎本是不该出现的……
解决了县守,赵建硕提起剑来不忍再度感叹,这柄剑当真是非比寻常,如此锋利,斩断头颅之间竟是如此丝滑顺畅。“那个使者的身份怕是也不简单,哎,偏偏还是掳走了少城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赵建硕暗自嘟囔着,再度转身,这一次他的目标便是倒在地上装死的钱夕夕了。
“小子,算你倒霉。”赵建硕走到钱夕夕的身旁,手中的剑已经对准了钱夕夕,随时就会落下。
霎时间林间瑟瑟作响,赵建硕警觉地张望过去,突然一道人影从林间倒飞而出,不是别人,正是钟离钧灏。
钟离钧灏倒飞而出,嘴角渗出些许血丝,他赶忙稳住身形,定睛看去,目光所及恰好囊括了赵建硕和钱夕夕。
看着赵建硕提剑冲着钱夕夕,钟离钧灏心中一惊,目光紧盯赵建硕手中的那柄三尺长剑,环视四周,那身首异处的墨云县守也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不等钟离钧灏回过神,林间的动静再度传出,是一阵脚步声,但声音却并不是踩在地面上的,更像是临空而行,踏叶而至。
余音未落,一个人影已经从林间窜了出来,而他的出现也印证了钟离钧灏的推断,果不其然,那人影脚踏一片青叶已经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赵建硕面对突然出现的人影,心中也是骤升警惕,他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甚至在那人的斗笠之下,连模样相貌也难以分辨。
“阁下是何人?”赵建硕眼神警惕地询问着突然出现的这个头戴斗笠的男人。
目光所及,那人的打扮随之映入眼帘,脚踏一双乌青布履,右腿小腿缠裹着一圈乌青色的布条,左腿的大腿处也同样缠着一条,紧绷贴身搭配着下身一条深灰色亚麻布裤。腰间是麻绳缠绕作为腰带,上身衣摆塞在麻绳下,露出腰间斜插着的一根竹竿,纤细无比,隐约之间那竹竿上似乎缠绕着晶莹剔透的渔线。上身那男人的衣着显得朴素,浅色的亚麻灰色,外套一件芦苇编织的背心,胸口露出肌肤,锁骨清晰可见,同时两处锁骨之间还有一处纹身,被衣衫遮盖了一半,却只能辨别出纹的是某种野兽图腾。
顺着锁骨向上,那斗笠遮住了半边的面容,只露出了男人的下颌,胡须茂密,一直顺着鬓角蔓延,整个胡子几乎占据了斗笠之下露出的部分。
那斗笠反倒别具特色,特别是与他这一身打扮显得格格不入,斗笠的材质用料极为考究,整面乌青色的布包裹,边缘更是用一种暗金色的金属作为包边。
“这玩意你可知道?”戴斗笠的男子口中传来粗犷的嗓音,只见他将手揣入怀中,掏出一只木雕的小鸟扔在了地上。
这木鸟赵建硕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那使者早先放飞的,只是不知为何会落入这斗笠男人的手中。
“小子,你知道吗?”斗笠男人见赵建硕沉默不语,索性也不耽误时间,又转而问向钟离钧灏。
钟离钧灏此刻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气息逐渐平稳,身后背负的四柄剑顿时微微颤抖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钟离钧灏突然气息全开,四柄剑嗖地一下全部脱鞘而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赵建硕赶紧将注意力从斗笠男子身上移开,神色惊愕,不曾想着少年居然有如此实力。
随着钟离钧灏的气息爆发,他的修为气浪如泄洪一般倾泻而来,每一股激荡的气息都如同利刃一般锋利无比,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在直面着万剑汇聚的钢铁洪流。
斗笠男人嘴角一扬,探手试探,指尖刚一触及钟离钧灏施展的气息,顷刻间指尖就被划出一道血痕,如同被利刃切割的一样,平整,光滑。殷红的血珠顿时溢出指尖,血珠并未顺着手指流下,反而被一股气流托了起来,反向朝上滴去。
血珠向上浮起,斗笠男人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兴奋,只见血珠脱离了指尖的束缚,啵的一下浮了起来,一瞬间一道道肉眼难辨的剑气从四面八方贯穿辐射。
“想不到居然遇到了个这么年纪轻轻的剑修苗子,可惜了,可惜了。”斗笠男子叹了口气,惋惜地说着话,同时将手指嗦入口中舔舐起来。
赵建硕看着对峙的两人,心中不由得思量起来,那使剑的少年修为虽然不高,可是实力却不容小觑,便是他此刻施展的剑势气场即便是自己也不敢贸然踏入。而更为震惊的还是那斗笠男人,全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还敢伸出手指去触碰那剑势气场。
最直观感受到震惊的还要数钟离钧灏,他此时可是全力施展的剑势气场,除了武道修为的气息外,其中更是混杂了他剑道修为的气息。虽然笼罩的范围不大,可是他自诩任何踏入这剑势气场之中的物体都会被自己的剑气切割撕裂。然而就是这样的情况下,那斗笠男人却轻描淡写地伸出手指触碰,甚至还落下一句数落的话语,这可让钟离钧灏怒上心头。
“大言不惭!”钟离钧灏呵斥道,只见四柄出鞘道长剑环绕在他的周围,悬空而立,构筑成一道壁障,四柄长剑顺时针环绕,愈转愈快。
眼见时机成熟,钟离钧灏抬手剑指冲天,另一只手横托胸前。“惊涛!”
话音未落,四柄长剑中的一柄露出隐隐湛蓝色光亮,紧接着肉眼可见的一股气息如惊涛骇浪呼啸而至,每一朵呼啸的浪花都是一道寒光剑痕,而发出湛蓝色光亮的惊涛剑也随之遁入洪流之中,寻找着出其不意的方向一招制敌。
眼看洪流扑面,斗笠男子不慌不忙摘下头戴的斗笠露出了他的面容,满面的胡须自不必说,高挺的鼻梁,宽大的鼻翼,一对粗犷奔放的剑眉之下更是一双神似猛虎的眼睛,淡金色的眼珠,瞳孔较短或圆,目光有神有威,透露着一种凌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之气。
随着斗笠男子摘去斗笠,他便借机抽出腰间竹竿,翻手一甩,竹竿弯曲弹射而出,那晶莹剔透的丝线瞬间遁入滚滚洪流剑气波浪之中。
只见斗笠男子一甩,一提,一扯,一拽,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顷刻间那看似汹涌的波涛瞬间平息了下来。
赵建硕定睛看去,只见隐约之间,那条晶莹剔透的渔线已经缠绕着一柄湛蓝色的长剑,而那柄剑正是方才钟离钧灏使出的惊涛剑。
钟离钧灏心中一惊,他断然没有料想到自己施展出的招式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就被瓦解,甚至连一个小浪花都没有激起。眼看惊涛剑被束缚,钟离钧灏急忙将剑指收回,顺势冲着斗笠男子刺出剑指。“天风!落霞!去!”
应声,又是两柄剑自钟离钧灏身前闪耀起来,名唤天风的剑透露出的是白青色的光亮,而名唤落霞的剑则是如晚霞一般鲜红颜色。
“天风拂,落霞缨!”
伴随着钟离钧灏道出招式,周遭顿时四面起风,天色也骤然挂上一抹红晕。
斗笠男子见状依旧不紧不慢,他抖擞手中竹竿,放脱了惊涛剑,顺势以身为圆心,竹竿作圆挥舞一扫,那晶莹剔透的渔线立刻在半空中勾勒出一圈一圈的圆形纹路。
“太嫩了,你以为这点儿障眼法就能瞒过我的法眼?”斗笠男子冷哼一声,手腕一扭一抖,竹竿带动着鱼线在半空中来回晃动画圆,不一会儿风也止,天也晴,而鱼线之上再度缠绕上了两柄剑,一柄白青色天风剑,一柄鲜红色落霞剑。
正当斗笠男子自得已满准备嘲讽钟离钧灏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道蓝光骤然闪过,一道快如闪电的剑气已经穿身而过。
“嗯?!”斗笠男子大惊,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钟离钧灏。
就在刚才,眨眼之间,钟离钧灏眼看天风剑和落霞剑无法困住斗笠男子,当机立断改变策略,只见他一手握住落回自己手中的惊涛剑,另一手则握着最后一柄长剑,水鸟剑。
趁着斗笠男子自得已满以为破了剑招之际,钟离钧灏片刻不敢怠慢,抓准时机,双剑齐出,箭步刺上。
“南山水鸟剑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