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茴哑然。
她才从黑市跑出来多久?
花婶子居然已经在供销社门口等她了?
“走,妹子,你还从来没去过我家呢,正好这一次到我家坐坐,也算认个门。”
显然,花婶子十分热情,扯着方茴的手就往自家去。
有过上一次接触,方茴也算对花婶子这人有所了解。
要是是个陌生人,敢这样牵着她说去自家做客,她肯定不会去的。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可现在,对面这人是花婶子,方茴本也有心和她再做一次买卖,便也就顺水推舟的跟着一起去了。
花婶子的家,离法华巷不远,就在一座工厂的家属楼里头。
此刻虽然是上班的时间,可家属楼下还是坐了不少老头老太太。
花婶子在这一带似乎十分有名,一路上和她说话打招呼的人就没断过。
走到花婶子家楼下,有几个老太太见花婶子领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回来,不由就都来了兴致,纷纷询问。
“翠花呀,这姑娘是谁呀?是给你们家板凳介绍的对象?”
花婶子啐了那婆子一口,“才不是呢,这是我远房亲戚家的一个妹子,莫得胡说,坏了人家姑娘名声。”
那婆子忙自打嘴巴,连连告饶。
“瞧我这大嘴巴,原来是板凳的小姨啊。这事闹的,姑娘莫往心里去哈。”
虽然话虽如此,可几个老太太看着方茴的眼神,都充满了好奇。
方茴也不恼,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花婶子家住在三楼,楼道里十分拥挤,每层楼上都住了三家。
花婶子家就在三楼正中间那家,开门进了屋子,里边空间不大,也就四五十个平方左右,可胜在家里拾掇得十分干净,看着很是符合花婶子平日爽利的性格。
“快,妹子,你坐,我给你冲糖水喝。”
又是一碗糖水,只不过这次这碗糖水,可比在大队长家那碗糖水来的甜的多,可见花婶子是往水里边放了不少糖的。
“我家就是小点儿,让妹子你见笑了!”
“不小不小,婶子你家拾掇的多干净啊,可比一般人家好多了。”
花婶子只顾着说话,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和方茴解释。
“我这房子,还是我家老头子原来工作单位的。
后来我老头子因公殉职,这房子也就奖励给我们母子了,也算有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方茴这才了解到,原来花婶子的老伴儿早就没了,只一个儿子现在明面上是在粮站工作,可实际上倒腾来倒腾去,买进卖出就没有他不经手的。
花婶子的儿子也是寻思着多挣点钱,给自己攒个老婆本,给老妈攒个棺材本。
花婶子和方茴一顿拉扯,聊的差不多了,这才询问心中的盘算。
“妹子啊,上次你匀给我的那些东西,我儿子转手就挣了一些钱,就是不知道你手里还有没有?你若是放心得下,咱们就做个长久买卖——”
还怕方茴不放心似的,花婶子一再拍着胸脯子保证。
“妹子,你放心,我儿子门路多的是,只要你有货,绝对就能销得出去。
若真有什么万一,即使我儿子被公安或者红袖标抓了,也绝不会供出你来,你看咋样?”
花婶子问的小心翼翼,很怕听到方茴的拒绝。
能一次性拿出那么多红糖,肯定是有些门路的吧?
花婶子的话已经算得上十分实诚又有诚意了。
方茴本就是送上门来做买卖的,当然不会拒绝。
对,就这么决定了。
连同自己这次进山得到的东西,全都交由花婶子的儿子处理。
即使自己挣的少一点也无所谓,就像花婶子说的,有过一次交易经验,至少知根知底儿,安全上能够保证。
在几年之后,他们现在的行为或许不算什么。
可放在现在,却是妥妥的投机倒把,被抓了,不蹲个几年笆篱子是出不来的。
“好!”
直到听见方茴肯定的回答,花婶子脸上才恢复成一贯的笑容。
她拍着巴掌,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
“我就知道,妹子你呀,是信得过我的,是不是?”
方茴点头,“是,婶子的为人,我自是知道的,这一次我来,也确实是带了些东西,就是不知婶子要不要?”
花婶子的目光扫过方茴放在门口的背篓,刚才方茴往下卸背篓的时候,花婶子是帮了忙的。
背篓里轻飘飘的,没什么东西呀!
方茴将花婶子的目光尽收眼底,“东西并没在我身上,我就是先来黑市探探路,不成想今日黑市倒是散的早。
也是咱们的缘分,看来我这买卖注定要与婶子做了。”
花婶子再次抚掌大笑,“可不就是这样,咱们俩有缘分,妹子,这次你都有些什么好货,还是红糖吗?”
红糖这东西,最是有市场,利润也大,所以花婶子才这样问。
方茴摇了摇头,花婶子有些失望。
——不是红糖啊!
那如果有别的也不是不可以,可就是这利润嘛,估计就没那么大了。
可等她听到方茴接下来的话,几乎双眼放光。
“不是红糖,可这一次,我弄到了几头野猪,几只野鸡和野兔子,不知道婶子的儿子能不能销得出去?”
“什——什么?”
花婶子惊讶极了,那可都是肉啊!
现在供销社的猪肉,凭票购买一斤还得八毛钱呢,若黑市上有票就是七毛,没票那可得是一块钱啊。
四头野猪?
那是什么价值?
怕不得有个一千多斤肉吧?
那几只野鸡野兔什么的,自动就被花婶子忽略了。
也是,有四头野猪珠玉在前,野鸡野兔什么的小玩意儿,根本就不够看了!
就在花婶子高兴着应承方茴,一定能卖得出去的时候,花婶子家的门响了,一个胖墩墩的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开门走了进来。
看见家里有客人,还是个长得极漂亮的姑娘时,他不由就愣住了。
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