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看到他身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血,一滴滴地滴落在地上,此时才发现地板上也有灰尘,与血迹混合一起。
“顾琉笙……”
一直没有开口的顾琉笙就这么安静地看着眼前担忧的女人,眼里一片不舍。
“小澜,我可能要食言了,这一次的离开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你照顾好自己。”
豆大的泪水突然就掉落了下来,简水澜不明所以地盯着他看,走到他的面前就要握住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上也是一片血水,正不断地滴落。
而顾琉笙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眼里的不舍越来越浓郁。
“小澜,要记得我一直都爱着你,从来都是如此,不曾改变过,此生只为你动心过,不管我在哪儿,对你始终如此。以后你就剩余一个人了,我虽然不舍,但也争不过命运,你别伤心,别让我不安心。”
简水澜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的血上,似乎比刚才还要多了,地板上也是一大滩的血迹。
听到顾琉笙的话,她脸上的泪水更多,上前一步,不管不顾地就要去拉住他的手。
然而,顾琉笙还是后退了几步避开了她的触碰,地板上踩出一个带血的鞋印。
“你别过来,我只是舍不得你过来再看你一眼,很快就要走了,小澜,往后我不再你身边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担心你牵挂你,好不好?”
“顾琉笙,你别这样,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你别再说话了,我送你去医院……”
她哭着上前,想要去拉住他的手,可是他步步后退,鲜血流了一地。
简水澜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周围都是血腥的气息。
她一直朝着他走去,却始终碰不到他,仿佛她上前一步,他就能后退一步,两人之间永远差了那一步的距离。
“来不及了,已经晚了……咱们现在阴阳相隔,什么都已经晚了……小澜,来生再见!”
眼见他的身影越来越淡,简水澜只觉得心底有一股恐惧不断衍生,甚至无法接受自己所见的。
她追了上去想要去抱住他,然而却发现自己整个人穿过了他的身子。
回头去看,顾琉笙正对着他凄然一笑。
“你看,什么都来不及了……我要走了……”
“不,还来得及的,顾琉笙,你不要吓我,咱们还来得的!”
他缓缓地摇头,“来不及了……能说一声爱我吗?我要走了……”
“我爱你,我是爱你的,从来没有改变过,你别走好不好?”
她哭得不能自己,想去抓他,可是好几次都抓不住,他犹如空气,甚至身影越来越淡。
“如此,就够了,我也爱你!”
他缓缓地笑了起来,眼里涌出血泪,身影缓缓消散。
“顾琉笙……”
简水澜很快扑了上去,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顾琉笙、顾琉笙……别离开我,顾琉笙……”
秦筝是被吵醒的,她翻了个身,将毯子盖住了脸,耳边隐约传来简水澜的声音,似乎在喊着顾琉笙的名字。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难道顾琉笙回来了?
摸黑伸手打开了床头灯,看到屋子里除了她与简水澜并无顾琉笙的身影,倒是简水澜一脸的泪水,嘴里不停地喊着顾琉笙的名字,很显然这是做噩梦了。
“水澜、水澜,你醒醒啊,水澜,你这是噩梦了,快醒来!”
她推动着简水澜,看到她整个人陷入梦魇中,只得加大了手里的劲儿。
“你快醒来啊,你这是噩梦,快醒来!”
“顾琉笙——”
她大喊了一声,整个人坐起,见屋子里昏暗,没有顾琉笙的身影。
见她终于醒来,秦筝这才松了口气,“你可算是醒来了,都是噩梦,到底梦到了什么?”
听到身边的声音,简水澜这才朝着身边的人望去,见是秦筝,而她所处的地方在淮城。
不是在西江月圆吗?
顾琉笙不是过来跟她道别吗?
原来一切都是梦,也幸好是梦!
但她还是觉得一切浑浑噩噩的,梦里她还没有离开燕城,也没有简昕的存在。
她闭上眼睛,感觉到梦里那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突然将身边的秦筝用力地抱住。
简水澜哽咽出声,“吓死我了,我梦到了顾琉笙在跟我告别,他浑身都是血,地板上也都是他的血,秦筝……他在跟我告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秦筝这才发现简水澜浑身冰冷,肢体僵硬,明显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她伸手将她抱住,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别胡说,就只是做了噩梦而已,说不定是之前太过担心应寒的事情,现在应寒不是没事了,顾总怎么可能会有事情,他不是还给你发了信息说找到应寒了!”
简水澜却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离开秦筝的怀抱,胡乱地擦拭了下脸上的泪水,取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L国此时是白天。
她虽然不爱顾琉笙了,然而也不愿意见他出事,特别是在梦里的时候,她还爱得那么深刻,此时似乎还处于梦里,对他还有感觉,心悸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她记得很多年前,她噩梦连连的时候,是顾琉笙躺在江城医院的时候。
那一晚上的梦境她还记得清清楚楚,一会儿梦到顾琉笙被石头给压住,一会儿梦到他浑身冰冷地躺在血泊里。
还梦到了他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场面,那些画面让她在梦里崩溃。
而今晚同样又梦到他来告别,浑身是血,会不会真的犹如那一次一样他又身受重伤了?
昨天给顾琉笙电话,那边并没有接听,她想着晚上的时候顾琉笙会给她电话。
可是等了一晚上,顾琉笙还是没有给她电话,这太过诡异了。
一个人天天给你电话,突然就了无音讯了,这让她有些恐慌起来。
很快拨打了顾琉笙那边的号码,一直到铃声响到最后,还是没有人接听。
她无力地将手搁放在毯子上,看向秦筝。
“没有接听……”
秦筝虽然觉得噩梦不可信,但看到简水澜这一副样子,若是联系不到人估计也是忐忑不安。
便建议她,“不如……你打给应寒试试看,反正昨天你不是说了应寒都给你电话了!”
秦筝还是有些激动的,这么多年不见应寒,如今简水澜要给他电话了,说不准她还能跟应寒说上那么一两句话。
简水澜一下子也想到了应寒,如今清楚顾琉笙状况的,也应该只有应寒了!
她没有任何犹豫地拨打了应寒的新号码,没一会儿那边就接听了,她松了口气。
“应寒!”
那边轻笑了声,“怎么这会儿给我电话,你那边现在应该天还没亮吧,是不是失眠了?”
简水澜对于应寒并没有秘密,便将刚才的噩梦跟他说了一遍。
“我现在联系不到他,不知道他那边现在怎么样了?我……我记得几年前也做过不好的梦,那时候江城发生爆炸,所以……有些担心,虽然与他分开了这么多年,但他毕竟是小昕的爸爸,我……”
医院里,应寒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不是因为简水澜担心顾琉笙,而是刚才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现在在南宫玖的压迫下,好几名权威医生都进了手术室抢救顾琉笙。
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能不能隐瞒得住,万一顾琉笙真的抢救不回来,那么……
相隔了千山万水,还有四年的距离,可是在顾琉笙病危的时候,简水澜梦到了他在告别。
应寒也有不好的预感,想到顾琉笙如今的情况还是为了救他,就算他想让简水澜心疼,但终归还是救了他一条命。
看来这事情不能再隐瞒下去了。
如果顾琉笙当真……
也许他的心愿是再见她一面,还有……简昕。
电话那头,简水澜久久听不到应寒的声音,很快又说,“应寒,怎么了?”
“水澜,你带着小昕过来一趟L国吧,到机场的话给我电话,我去机场等你们母子。”
听到这话的时候,简水澜有些不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总受伤了,为了救我而受伤的,现在医院里下了病危通知书。”
他深呼吸了口气,看着急救室的大门,又说,“不过你放心,已经有很多名权威医生在竭力抢救,我只是担心有个万一……或者……顾总找你这么多年,也许你和小昕过来,他能感觉得到。”
他也希望顾琉笙可以挨过去,否则这一次的人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偿还。
秦筝看到简水澜一动不动,只是目光盯着前方看,有些不明白那边应寒说了什么话。
她拉了拉简水澜的手,小声问她,“怎么了?”
噩梦成真吗?
刚擦干的脸上,此时又布满了泪水,哽咽出声,“我……我现在就带小昕过去机场。”
“好,别太着急了。我让人接你们去机场,签证之类的,我这边会让人给你们办妥,上飞机前你再给我个电话,照顾好小昕,也照顾好你自己。”
两人又聊了几句,简水澜才结束了通话,她看向秦筝。
“顾琉笙出事了,我现在带着小昕去一趟L国,秦筝,这边的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情再给我电话。”
此时时间不多了,特别是想到顾琉笙那边现在正在抢救。
从淮城的机场飞往L国首都也需要十几个小时,她担心他在那边有个万一……
顾琉笙为救应寒受伤,说到底还是因为了她,如果不是因为她,顾琉笙又怎么会去L国呢。
不管怎么样,她必须去一趟。
秦筝也没想到简水澜的噩梦成真,当即就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会这样……”
简水澜没有再说什么,很快取了衣服换上。
秦筝此时也没了睡意,下了床,“你现在要去L国,我跟你去吧!”
简水澜摇头,“不用了,我带着小昕过去就好,你没有办理护照也去不了。”
秦筝想到自己确实没有办理护照,而且办理护照也要一段时间。
但是让他们母子这么就去了L国,秦筝又放心不下来。
简水澜很快打开了简昕的房门,开了灯,许是开门的动静大了一些,简昕被吵醒。
他揉着眼睛看向正打开柜子取了一套衣服走来的简水澜,“妈妈,是天亮了吗?”
简水澜摇头,“这几天先不要去学校了,妈妈带你去一趟L国,你木叔叔还有顾叔叔都在那边,咱们现在就去机场,要是困了,咱们上了飞机继续睡,好不好?”
简昕自然想去,可是想到他现在还要去学校,便皱着小眉头看她。
“那学校怎么办?”
“妈妈会让秦筝阿姨帮你请假几天。”她很快将简昕身上的睡衣脱了下来,套上衣服。
简昕虽然还迷迷糊糊的,但看到了她通红的双眼,又想到这么着急要去L国,小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妈妈,你怎么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哭过了?”
她强忍着勾起一抹笑意,却不知道比哭着的时候还要难看,“没有……”
这边的动静不小,赵弦是个浅眠的,很快也醒来了。
没想到的是容昭熙竟然也醒来了,两个男人几乎是同一个时间开了房门朝外走来。
屋子里亮堂堂的,秦筝取来了简水澜的背包,将里面的证件与银行卡都检查了一遍。
容昭熙看到秦筝神色凝重,便问,“这天都还没亮,怎么了?”
“顾琉笙出事了,水澜跟小昕现在要去机场。”
“什么!”
容昭熙一下子就大叫出声,“顾总怎么出事了?”
秦筝摇头,一脸的着急,“我也不清楚,就是刚刚水澜做了噩梦,然后给顾总电话,那边一直没有接听,就给应寒电话,就是小昕口中的木叔叔,他说顾琉笙出事了,让水澜带着小澜现在就去L国,这么着急过去,我估计……估计……”
后面的话,秦筝没有再说下去。
但是他们又怎么会听不明白,估计这一次过去是见……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