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的心中十分的疑惑,钟离司药的心,是属于黄芪大人,还是张佥正?又或者,她其实心中另有所想?
深夜,婉君被长风带去吃些东西,钟离司药的事情出来之后,婉君一直没有能够好好的吃些东西,良辰默默的为婉君熬了药,她没有告诉婉君,而是让长风代为转交。
婉君喝了一口药,微微皱了眉,她尝出这是良辰熬制的药,“怎么了?”长风有些担忧的问道,还以为是药有什么不妥,或者是婉君觉得不适。
婉君松开了眉色,淡淡的说道,“没什么,药太苦了,入不了口。”
她没有说出其实已经知道药是良辰送来的,而是风清云谈的对长风随口说了一句话。长风道,“这里有梅子,你将药喝尽之后,便用其来过过嘴。”
婉君莞尔,只是这个笑容有些勉强,不是十分的自然,这自然没有逃过长风的眼睛。但是他也不想要深究,毕竟此时婉君能够吃些东西才是能够让他安心的事情。
婉君默默的喝了药,对长风道,“你宫内事物繁忙,也无需在此一直陪着我,我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所以你不用为我担忧了。”婉君道,尽量显得心态平和,不让长风看出她内心的心事。
长风道,“皇上命我负责钟离司药尸身回故土的事情,所以,宫内的事情暂时可以不用过问。再说,有程峰在,不用太过担忧,”
婉君的面色还是有些忧虑的样子,长风察觉出了有些异样,道,“不会是你心中又改变主意了吧!”
婉君的眉色一变,她道,“你在胡说什么,”但是脸上又有一副似乎被抓住了内心所想的慌张,长风道,“钟离司药的死另有内情,对不对!”
长风十分紧张的问道,婉君撇过头,没有回答。她不回答,便是默认了。长风道,“你的反应有些不对,再加上你刚刚的话,让我不得不怀疑,”长风微微道,“我们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如果你还要我继续等下去,我也会做的。”
婉君有些意外,长风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但是话语之间却无比的坚定。
婉君安慰到,“你多想了,我没有改变当初的决定。”
长风感到有些惊讶,他有些不信的望着婉君,“你说的是真的?”
婉君低下头,点点头,或许她的心中有过迟疑,但是刚刚长风的话打消了她心中的考虑,她自己的事情已经拖了这么久,她不希望长风再为她牺牲更多东西。或许他们早在决定再一起的时候,便注定有人要自私,因为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阻碍,如果没有在一起的决心,当初便分开,不要在一起了。
长风见婉君许久没有开口,心中想着她所想,许久之后,婉君开口道,“你心中所想的不错,”长风的目光之中流露出惊异之色,婉君继而道,“这件事情,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婉君的语气十分的坚决与严厉,“钟离司药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她帮助我太多,我欠她的也太多,所以,我不能让她含冤而死。”
长风道,“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婉君见长风话语之间似乎有些凝重的样子,道,“我说过,那也是我答应你的,我不会让自己以身犯险。”
长风点点头,“我会亲自护送钟离司药回蜀郡,这也算是弥补一些你心中的遗憾吧!”
婉君点点头,“谢谢你。”
这一刻,婉君的心中无比的安然,她觉得十分的安稳。虽然钟离司药的死让她十分的伤心难过,但是有长风在身边,便觉得安心与可靠,无论什么风雨什么困阻,有他在,便是有着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净土,她只要安然的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
深夜,烛影摇动,灵堂之中十分的安静,沉寂,这一夜是钟离司药在这里停留的最后一天。婉君没有在这里守灵,因为她知道,有些人有话对她说,或许生前的遗憾大抵如此,再也没有机会能够弥补了。
黄芪静静的凝视着棺木内的人,仿佛那摇动的烛光遮住了她白日里苍白的面色,在深夜之中为她装点上了一丝颜色,她还是一如当年他们刚刚初识时候的样子,或许时光催老了容颜,但是在他心中,她永远是最美的样子,只可惜他这样子的心情与感受,她永远没有办法知道了。
忽而听到三两声脚步声,黄芪的心一沉,他知道,是他。
白日里的争执,让他们两个人的心中都有些的紧张,但是这一次,张佥正倒是没有对黄芪说什么。
他只是站在钟离桑菁的棺前,静静的站着,黄芪不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什么,但是他内心的伤感与悲痛却是他能够感同身受的地方,所以他不怪张佥正对他的怒意,因为自己都在责怪着自己。
张之唤许久开口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你永远都是我心中完美无瑕的人。”
黄芪知道,张佥正内心的痛苦源于钟离桑菁对他爱忽略,他们相识多年,钟离桑菁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张佥正的爱慕,可是随着时间的推逝,他们也从曾经的好友渐渐转变成了知己,或许现在的心情更加的不一样,只是他们之间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语,再也没有倾诉的对象了。
灵堂之内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似乎能够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一阵微风吹过,眼角流过一丝凉意,过往的琐事便这样尘封在心底吧!
张佥正心中无法所说的话语,便如那轻盈的微风吹散在离人的时光之中。
张佥正默默的说了一句,“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当时,你会接受她吗?”
这句话,他是对黄芪说的,或许他们之间的隔阂不是因为钟离桑菁喜欢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当初黄芪拒绝了钟离。
这是他心中最怨恨黄芪的地方,虽然这些年钟离一直没有再提起当年的事情,他们之间似乎也有一种默契,但是这件事情还是卡在心中,挥之不去,若是不问出个究竟,他是不会甘心与罢手的。
黄芪沉默不语,或许他早就已经后悔当初的选择了。
“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张之唤自己回答道,“不然,你眼中的泪光代表着什么呢?”
黄芪没有回答,张佥正微微叹了一句,“记住,我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她。”
对于自己爱的人,便会成全她想要的一切,或许他黄芪可以不在乎,不在意,不珍惜,但是张之唤做不到,可是他又不能鼓起勇气去争取,所以,只愿自己爱的人能够安好。
可是,如今冰冷的尸体告诉他,一切的梦想都破碎了。
眼前,只剩下两个后悔,无助的人。
张佥正的话语重重的敲打在了黄芪的心上,天快要亮了,张佥正默默的离开了灵堂,漫无目的的走向未知的前方。
黄芪走近一步,靠近木棺,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木棺之中早已经听不见只言片语的人说,“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嗯?”
依旧是空荡荡的,没有回答。
天亮之后,长风奉皇上之命,护送钟离司药回故土,上官仪本以为黄芪会来见钟离桑菁最后一面,但是他始终没有出现。与此同时,上官仪的心中还在担忧,若是日后钟离桑榆知道了此事,定会责怪不已,但是那也是日后之事了,眼下能够瞒住一时便是一时吧!
在惠民署外的芭蕉园,上官仪见到了淡然悠远,似乎已经放下的黄芪,“为什么不去送她?”
“我已经做了我能够做的,多见一眼,也只是惘然,并不能够弥补什么。”黄芪的话语之中带着些固执与倔强,可是上官仪却清楚的知道,那便是真正的黄芪,有傲骨。这也应该正是钟离桑菁看重他的地方吧!
上官仪不免仍旧觉得有些遗憾,黄芪望着悠远的地方,他的最心爱之物已经随着钟离司药的棺木上了路,在天亮之前,他独自将一枚同心玉佩放入了钟离桑菁的棺木之中,或许有了它的陪伴,能够让她在黄泉路上不那么悲伤与孤独。
但是,黄芪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上官仪,因为那是独属于他与钟离桑菁之间的秘密。或许他该感谢张之唤,因为他,他才敢正视自己一直以来不肯承认的感情。
正在上官仪惋惜之际,黄芪道,“我已经向皇上上奏,请求调离长安了。”
“怎么,是因为赵医正?”上官仪以为黄芪是因为不满于现在的职位,先皇在世之时,他一直都是医正,而皇上登基之后,却换了医正,这似乎在给他颜色。
黄芪摇摇头,“不,是我累了。”上官仪看着黄芪深邃悠远的目光,心中倒是不免为他有些惋惜黄芪的医术十分的高超,若是他离开长安,那么皇宫内便少了一名优秀的太医。再者说,这些年,故人离世的已有很多,在身边熟悉的故友越来越少。如今钟离桑菁刚刚离开,黄芪又要离京,这让上官仪不禁更加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