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君在内心一遍一遍对自己说着同样的话,她对程峰亦是同样说道,“我要回去,我要帮助我的父亲母亲洗刷冤屈。”
......
这些日子,程峰一直在洛阳,帮着婉君寻找桑榆姑姑的下落。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程峰兴冲冲地的对婉君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婉君微楞,正在看书的她疑惑的望着程峰,她这才发现,程峰也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
程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敛了兴奋的表情,“找到桑榆前辈了。”
婉君一时兴奋的站了起来,这下该轮到婉君激动了。
婉君一步一步走在蜿蜒的小路之上,这里十多年了,一切都没有变。
前面程峰领着路,婉君在后面慢慢的走着,模糊的记忆不太记得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但是她却有着这里的印象,她觉得自己应该在这里住过。周围的树木繁盛,虽然已经寒冬,但是四季常青的针叶阔叶郁郁葱葱,像是挡住了侵袭而来的寒气。
终于,在一个别致幽静的竹屋前,程峰停了下来。回过头,对我婉君道,“就在里面,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
婉君点点头,思忖了片刻之后,踏上了台阶。轻缓的步子,微微推开门,屋内的人似乎正在专心致志的做着事情,望着忽而登门来访的人,微微一怔。
婉君?
桑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婉君,婉君的眼眸中毫不掩饰她的激动与喜悦。
“你是婉君吗?”婉君隐忍着眼中的泪水,强忍着点点头。
桑榆手中的笔不经意间落下,弄花了眼前的宣纸,可是她却毫不在意。
有些匆忙的走到婉君的面前,颤抖的手抚着眼前的人的面颊,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是的她是婉君没有错。
相逢的喜悦,让两个人久久的不言语。
经久,二人相对而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切说来话长,”婉君低声道,“多亏了程峰大哥,我才能再次见到您。之前,我有去过你之前的府邸找过,但是你却不在。我想,您应该是去长安了。
“是啊,”桑榆的眼中噙着泪,手紧紧的握着婉君,生怕一松手她又要不见了。“你出了那样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担心。”
“对不起,又让您担心了。”婉君心中十分惶恐不安,桑榆姑姑的年纪也不小了,还要让她为自己来回奔波,如此操心。
“如今,看着你安然无恙,我终于能够安心了。”桑榆道,“怪不得长孙大人让我回洛阳来。”
“长孙大人?”婉君略微感到意外,“是他对您说的?”
桑榆摇摇头,“他并没有直言,只是让我尽快回洛阳,这一路上,也是多亏了程峰。只是,他之前一直说要去并州,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也来了洛阳,还会救了你。”
“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如今他就在门外。”
“快亲他进来,我要好好感谢他。”桑榆很是欣慰的说道。
程峰被请进屋子,桑榆连连道着感激。
婉君也问道,“桑榆姑姑说,当初你要去并州?可是为什么又出现在洛阳?”
程峰淡淡的面色,没有说什么,只是从胸前的衣襟之内,取出了一根白玉簪。婉君微微楞的望着眼前的白玉簪,那不是......
“我是通过它才知道你在洛阳的。”
婉君见此,顿时心中感慨万千,没有想到它还能失而复得。
“如今物归原主。”程峰没有说,为什么会一直保存着它没有还给婉君,或许那只是他心中小小的自私。但是,当他知道婉君要习医时,便知道,自己留不住她了。
婉君接过那枚玉簪,如获至宝。本以为不会再寻回来,如今又见到秋枫留给自己的这枚玉簪,真是悲喜交加。
“你的继母还有妹妹,我会帮你关照的,”程峰淡淡的说道,他不知婉君与她们已经分道扬镳。
婉君只是沉默不语,桑榆对婉君道,“还有这个,”她将自己的那枚玉簪拿了出来,“这是桑菁交给我的。她说,这件东西还是属于我。但是,我觉得它是属于你的。”
婉君微征,程峰也鼓舞道,“如今终于完璧归赵。你的心愿也可以遂了。”
婉君眼中含着泪,她终于对桑榆姑姑道,“从前,你不愿教我医术,如今再没有理由拒绝我了吧!”
桑榆看着婉君十分坚持的样子,只得点点头。
于是,婉君开始了一段十分漫长的学习时间。
冬去春来,有些树抽出了新芽,一片片新绿的树叶间透过一丝微茫,显得那样灿烂明媚。
之前,在宫廷内学到的东西,都已经深深的藏在了脑海之中。如今,又开始学习纯粹的医术,两者相辅相成,相互补充,倒是给了婉君不少启发。
桑榆将婉君的努力看在眼里,她知道,婉君为何如此努力。但是,她的心中也有隐隐的担忧。其实,她不愿意婉君牵扯进她的母亲还有父亲的案件之中,那件事情并不是独自的一个个体,而是一个巨大的雪球。一不小心,便会让自己粉身碎骨。
可是,婉君的执着与不懈,似乎用行动在暗示她,她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
在念完所有的基础医书之后,便要进入实践。于是,桑榆便每日将她的心得体会告诉婉君,以求她能够尽快掌握医术的精髓。
“其实,若说学医,我更加希望,你与桑菁学习。”桑榆忽而说出这一句。
“姑姑,”婉君正在辨别着草药,桑榆望着婉君道,“你应该知道,我的医术,并不是用来救人的。”
“可是,这些年,您也救了不少人。”婉君有些敬佩的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可是,术业有专攻,”桑榆平静的说道,“这里,不是你的终点。你知道,回宫是你唯一的出路,但是仅凭这样,是没有办法为你的父母平反的。”
婉君微微一愣,“那我要怎么做?”
桑榆低眉道,“你觉得桑菁的医术如何?”
“钟离司药的医术自然高明,”婉君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那比之我的呢?”桑榆反问道。
婉君听到这样的问题,倒是陷入了两难,她从未将桑榆姑姑与钟离司药比较过。
“一正一邪,是无法比较的。”桑榆道,“这些天,我看到你习医理的过程中,有着一股仁义,这便是我说,你不适合跟我习医的理由。”桑榆虽然以用毒专长,但是她却不希望婉君走上她的老路,用不正当的手段去陷害暗算别人,最后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答应过公孙夕颜,要好好照顾她的孩子。公孙夕颜死在她的手中,她不希望她的孩子,也因为她的影响而走上绝路。
婉君道,“其实,我那些医理不是与钟离司药学的,而是与我在司膳房的典侍沐秋枫学的,”
桑榆淡淡的看着她,“便是那只雌冰蚕的主人?”
婉君点点头。
“她竟然去边际寻找到了天山雪莲,真是了不起。”桑榆虽然没有见过她,但是在钟离桑菁的口中,也知道了她的事情,心中想象着一个聪明,睿智,果敢,美丽的女子形象。“那么你觉得,她与桑菁的医术,孰高孰低吗?”
听到桑榆姑姑这样问,婉君不知该如何回答,却是桑榆自己回答道。“她的医术却是比桑菁要技高一筹。”
婉君微征,她喏喏的问道,“可是,钟离司药曾是她的师父。”
桑榆摇摇头,“所谓师父或者前辈,那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在医术之中,师父的指点固然重要,个人的领悟与修行更加重要。”
桑榆微微顿了顿,“但是,你知道吗?我与桑菁难分伯仲,是因为我的师父与她的师父乃是同宗师兄弟,只是,我们学习的却是不同的医术。”
“您的意思是,秋枫的医术之所以如此厉害,是因为她有一个更加厉害的指路明灯?”婉君道。
桑榆点点头。
婉君回想着当初的记忆,似乎秋枫有一次提到过,她的师父是?
桑榆提醒道,“她的师父是孙思邈。”
婉君猛然想起,对,秋枫是这么说的。她微微一怔,来来回回,兜兜转转,这个名字又这样走入了她的生命之中。
“看来,你对他似乎并不陌生。”桑榆平静的望着婉君,婉君只得呢喃的点点头。
那个在她入宫前,便笑称与自己有师徒之缘的人。只是,曾经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样的笑言真的会在多年后的今天实现。
“之前,你与武才人灵魂互换,那是鬼医的弟子的杰作。”桑榆毫不危言耸听的说道,“可是,能够帮助你恢复的人,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他本人。”
婉君怔住了,回想着当日阎立本前辈笑着带着一抹深邃,对自己道,——那个人说你知道会去哪里找他。
“若是想要有更高的境界,就应该去走出一直以来不敢迈出的那一步。”桑榆规劝道,其实此时的她觉得婉君已经走入了一个误区,而她不是能够帮助她解开心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