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糕点都散发下去了吗?”秋雨走到婉君身边,打量着桌上仅剩的几盘糕点,心中有数大约都发的差不多了。
“细珠姑姑没有为难你吧!”婉君关切的问道,“刚刚见她对你说话的样子,我心中可是紧张的许久。”面色还有些惊心未定的样子,秋雨只是安慰道:“就算她想为难我,也不能将我怎样,你放心吧!”
“恩,”看着眼前平安无事的秋雨,婉君便也安心了不少。
“对了,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我刚刚看后院那边的石榴花开的极好,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婉君望着桌子上剩下的糕点,“不打紧,这里便交给我了!”秋雨笑着,一面轻轻推着婉君让她过去歇息一会儿。
这训育采女的宫殿规格十分工整,回廊错落,每间屋子都是紧密相连,但是却也可以看出是费了一番心思的。这些个屋子虽然比不上后宫女官们的屋子宽敞,但是却也干净整洁。
这里只是她们暂时居住的住所,等到来日若是能分到各司成为女官或者飞上枝头成为宫嫔,那居住的环境和份例可就大不相同了。
看着路边葱茂繁盛的树丛,看着树上鲜红娇小的小花儿,像是能闻到香味一般。这庭院中唯有一坛石榴花,但是仅这一坛耀眼夺目的石榴花便足以夺去这盛夏的姿彩,令人赏心悦目,不有驻足。
可就在留恋花朵美色之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阵不相称的声音。
“都说了让你好好做事,怎么的愈发偷起懒来?你看看你整日无所事事的样子,每次都连累我与你一同被姑姑责罚!”女子没好气的说道,不想被她责骂的那名采女不悦的翻了一眼,像是有些将女子的话当成耳边风,不为所动,“你就只知道诬赖我,也就是细珠姑姑那样好哄骗的人才会相信你的鬼话!”
“你这个小贱蹄子,哼!”女子阴险的一笑,“不要以为你仗着有些身世便可以为所欲为,要知道若是得罪了训育姑姑,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女子生气的将手中抱着的衣物丢在地上,“你既然那么能干,这些东西你自己去洗干净吧!”女气说完便气冲冲的离开了!
武昭望着地上两大盆未浣洗的衣物,有些不悦,但是还是不情愿的将女子留下的东西一起抱了起来,然后慢吞吞的往浣衣局走去。
婉君有些好奇,便跟在那人的身后一同走了去。
坐在小板凳上,将盆中的衣物当成是那个古板严厉的训育姑姑,还有那个整天只知道教导礼仪的姑姑,一下一下捣腾着盆中的衣物。
女子娇丽的容颜映照在阳光下,衬得皮肤熠熠生辉,银亮的发丝中透过一丝骄阳映照的人如梦如幻。女子机敏的转动了一下眼珠,从衣服中拿出一小包药粉放入了衣盆之中,然后嘴角露出一副满意的微笑。
婉君轻声走到武昭的身后,淡淡的问道,“你刚刚往里面加了什么?”
武昭一怔,忙惊得跳了起来,有些不端庄的整了整衣服,没有来得及看清来人,便行礼道:“姑姑吉祥!”
婉君噗嗤一笑,“你看清我是谁?”
武昭有些意外,好奇着抬起头,眨了眨眼,定睛看清楚眼前的人后,痴痴地说了一句:“是你?”
婉君淡然一笑,“你还记得我!”
武昭莞尔,“那是自然!”
并州初见,那时的你聪明善良,行医之举更是令我敬佩,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也开始研习医术。
“你在这里做什么?”婉君目光瞥向武昭身后一大盆衣物,“这么多衣服只有你一个人在洗吗?”婉君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武昭点点头,“没关系,反正已经习惯了!”
婉君有些诧异,走到衣物旁,蹲了下来,将手伸进水中。
“哎,不要!”武昭想要制止,却见婉君已经将手伸入了水中。婉君细细揉搓了下手指,又将沾过水的手指放在鼻前嗅了一番,“你放的是痒粉?”
武昭没有吱声,心想以她的水平自然是会认得的。
“你为什么要在训育姑姑的衣物中做手脚?”婉君很是不解,“刚刚在路上,你与另一个采女发生口角我也听见了,可是就算这样也不该做这样下作的事。”
武昭望着眼前淡然,沉静的女子,开口道:“你倒是与一年多前,我见你时不太一样了!”
“哦?哪里不一样?”
“那时的你活泼有生气,现在的你像是被宫廷驯服了一样,做事说话也小心翼翼起来。”武昭缓缓说来,绝色的容颜多了一丝怅然,“本以为,你会一直是那样的!”
婉君有些不懂她的意思,武昭却在心中暗暗的想,那个自信持重的碧衣女子使她第一眼相见便记在了心中。可是眼前这个一身宫装,沉稳许多的人好像又与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她有些不一样了。
“宫廷中耳目众多,做任何事还是谨言慎行些好!”婉君淡淡的说,“若是逞一时之快,而让自己的处境更加险恶,那就得不偿失了!”
武昭听到婉君此言,心中顿时清明了些,“多谢你的金玉良言。”
婉君细细一笑,她知道眼前的人是个聪明人,自然不必多言。
“司膳房的女官带了新制的糕点前来给新一届的采女,你怎么不去领呢?”婉君知道她没有领过糕点,因为之前匆匆一瞥只以为是见错了,刚刚她一直在人群中寻武昭的身影,却未见到。
“这不是还没有得空吗?”武昭指着眼前一大盆衣物道,“那些个采女都只知道将活都丢给我做,训育姑姑也嫌我总是惹麻烦。”
婉君看了看地上很多的衣物,卷了袖子道:“既然这样,我帮你吧!”
武昭有些意外,看着眼前的婉君,虽然她们之前就相识,可却也只有一面之缘。如今她竟然这样帮自己,却又像她们认识了很久一样。
“为什么要帮我?”武昭有些不解,一面也开始做起手中的活来。
“之前你在并州帮过我一次,这次就算我还你人情了,可好?”婉君笑着道。
武昭细细一笑,“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你都会有很亲切的感觉。”
婉君停下手中的活,很认真的说了一句:“我也是!”
原来,两个人都有宿命一般的感觉。
“你是哪个殿的?”武昭忽然问道,“若是能与你在一处,那便好了!”
婉君沉稳的说道,“从前沐典侍在时总说我喜欢闯祸,若是你与我在一处了,我怕我一直以来的自制力都被你带的没了踪影。两个爱闯祸的人在一起,还得了?”婉君打趣的说道。
“我也不是喜欢捉弄她们,”武昭表情变得有些无奈,撇撇嘴放下手里的衣物,“我只是看不惯那些欺软怕硬的人!凭什么总要欺负新人,她们又为什么总爱欺负我一个?”
“或许,因为你与她们不同,所以在她们眼中你显得格格不入吧!”婉君猜测到,将手中的衣物拧干,“再淘澄一遍就好了!”
在二人齐心协力之下,直到夕阳落下山头,终于将所有的衣物全部洗好晾上了。
“谢谢你帮我,你对我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一番的。”武昭微笑着说道,“你可愿意将我视作你的朋友?”
婉君一怔,是因为武昭的话,却想起有人说过:宫中不存在朋友,若是存在,那便是用生命才能换得的信任。武昭以为婉君是不愿意,却自信的说了一句,“我一定会用最短的时间成为可以与你比肩的朋友!”
婉君听到武昭这样说,想她是误会了,“我交朋友不论身份,但求心意相通,不求同富贵,但可以共患难。”
武昭心中暗暗赞叹,不愧是让自己有些羡慕的女子,这样的话听来很是顺耳。她奕意于此,若是人生能得一知己亦是对手,则此生无憾。就是因为心中暗暗许下的这个心愿,武昭才会学习医术,从她第一眼见婉君开始,便觉得此人会是她最大的知己但亦是对手。
......
“你跑到哪里去了?”秋雨急迫的望着悠闲走回司膳房的婉君道,“你知不知道我在训育殿找了你多久!”
“是啊,你跑到哪里去了!都没有与我们说一声!”青青也不住抱怨道。
婉君揉了揉肩膀,有些疲惫的说道,“去洗衣服了!”
“啊?”秋雨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面色倦怠的婉君,衣服上还有水渍,她真的去洗衣服了?
正说着话,忽然有小宫女面色匆匆的跑了进来,对秋雨报告道:“秋司膳不好了,训育殿出事了!”
“出什么事儿了?”秋雨忙拉着她的手问道,婉君示意秋雨不要太急躁,小宫女也被秋雨弄得紧张起来,“你不要紧张,慢慢说!”婉君耐心的说道。
“翠,翠夏姑姑突然身亡了!”小宫女哆哆嗦嗦,一口气说完。
婉君有些失神,一个不稳差点摔倒了,幸好身后的青青扶住了自己。刚刚还劝说秋雨不要急躁的婉君如今已经六神无主。
下午时分还见过翠夏,她与自己一同在皇后跟前当差,几个时辰前还与她谈过话,她还鼓励自己好好安心的待在司膳殿。可是如今,她怎么就?
秋雨有些担心的望了望婉君,又对小宫女道:“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