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矜欢想要是她真这样做了岂不是打了皇后的脸?
然而她心里还在猜测的时候,这新皇后倒是派来了宫人到承欢宫,手里捧着赏赐鱼贯而入。
这样厚重的赏赐便也就算了,还传话说,她这一路辛苦,先别急去坤宁宫请安。
旁的事,等她好生休整好再说。
同陆矜欢讲话的宫婢,是个温顺柔和的。
这宫婢,听闻还是皇后从前在闺阁里的婢女,一起入了宫的。
辛鸢见此很是感慨,“如此好的性情,真不知能在宫里如何生存,容易被人欺负。”
陆矜欢没有接话,这才是刚开始,有些人面上看着温和贤良,可真实的脾性,谁又说得清。
她小时也不是没在宫里见过,说着最柔弱无辜的话,做着最为狠辣恶毒的事情,整治人起来,简直叫人胆战心惊。
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陆矜欢能说不少来。
她垂下了眼眸,去看昭昭,孩子这会儿也醒了。
陆矜欢就把找找抱着,顺带去在承欢宫内到处走一走,也算是查探一下这个宫里的格局。
不过承欢宫里的布置,和皇帝告诉她的一样,里面都是和皇宅时差不多。
陆矜欢觉得还挺好,反正如今她进了宫,日后就要在这里过日子,自然是越发顺着自己的心意来过才好。
这里怀里的昭昭,其实被她抱着走了这一圈,都不觉得累。
孩子太轻了,昭昭满月过后,早已经长开了。
在陆矜欢见过寻常人家的满月孩子,她的昭昭还要小上许多。
她这会儿心里满是愧疚,当初是她为了生产不会太艰难,才这般吃得少,故意让肚子长不大。
她用脸贴了贴昭昭,难过道:“昭昭会不会怨恨母亲这样对你?”
然而昭昭却露出无齿的笑来,很是可爱。
陆矜欢瞧着,心里更是软成一滩水来。
只是很快便皱起了眉头,因为她看到昭昭正在咬手指。
陆矜欢赶紧将昭昭的手,用食指轻轻勾住,用孩子的语气道:“吃手指不好看,可不能咬。”
不过看着昭昭乐呵的样子,陆矜欢忽然在想,这孩子会不会讲话?
她试探地喊了声,“小昭昭,看看母亲,唤我阿娘,阿娘……”
“长公主这才一个月左右,便是再聪慧的孩子,都不会开口说话的。”
陆矜欢听到一道耳熟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顿时整个人的头皮都麻了麻。
她倏地转过身去看,结果是张太医。
陆矜欢愣了一下,而后冷静地咳了咳,“原是张太医,您何时来这里,如何不让人传话。”
张太医躬身回道:“还请娘娘见谅,微臣倒是失了规矩。”
他只是稍作行礼,瞧着是一副恭敬有礼的样子。
但没有在皇宅时,那样说一个字都怕得紧,嗓字都要哆嗦,额间还要冒冷汗的模样了。
陆矜欢仔细地打量了下张太医,她慢了半拍,才行礼暗暗叹息了一声。
皇帝身边的人,恐怕个个都不是简单的,就像福安一般,难以揣测。
陆矜欢转过身又专注地看着昭昭,摸了摸她的小脸,“张太医来我这承欢宫,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成?”
张太医恭敬地笑了笑,再次躬身回道:“微臣是奉了陛下的旨意,给娘娘和长公主请脉。”
“您这边请。”
他做了个伸手的动作。
陆矜欢抬眼看了他一会儿,眼神晦暗。
而后才抱着昭昭去了内殿。
她顺便让辛鸢也跟来伺候,将昭昭抱着。
现下马上就要立秋了,夏日的滚烫渐渐远去,倒是这几天天气时热时凉,叫人捉摸不定。
她洗净了手,然后仔细擦干后,伸进昭昭的背后,摸了摸,没有沁出汗水。
而后又换了一身小衣裳,“这会儿给公主看看。”
陆矜欢眼神示意辛鸢将昭昭带到寝殿去。
她则是在主殿开始慢慢悠悠地沏茶喝茶。
张太医则是在那边和辛鸢问昭昭的情况,一番望闻听切后,陆矜欢听得差不多了。
他也出来回话,“娘娘,长公主一切都好,只要平时多加注意,便不会有事。”
说完张太医又示意她去内殿。
陆矜欢本想着她总是李婆子给她调养的,而张太医便是要给她看,不过是走个过场便是。
但是她觉得有些不对,多看了他一眼,发觉,他眼神有些奇怪,像是有话要对她讲。
眉心就跟着跳动了几下。
但很快他又低下了头,让陆矜欢不能深究那样眼睛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矜欢眼神微冷,闪了闪,随后对辛鸢说,“昭昭方才还没有走够,你带着公主去外面再逛逛罢。”
这殿内就只有张太医和她了,陆矜欢缓缓地将手伸到了他面前,眼神却紧紧地盯着张太医不放。
丝帕放在她的手腕上,张太医轻轻地用手指听脉了起来。
然而他说的话,倒是和诊治无关,“不知娘娘还记不记得臣下。”
陆矜欢心头一颤,在心里想了想,她到底不清楚张太医说这话究竟是什么个意思。
他说的记得,又是哪种记得。
没有听到陆矜欢的回话,张太医笑了笑,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只是他的笑并不怎么真心。
“想来娘娘已经忘记了。”
张太医忽然停顿了一下,“臣下提醒娘娘一件事,在李太医府上。”
一讲起李太医,陆矜欢便觉得恶心,手就像缩回来,哪知这张太医的手上用了力的,让她无法动弹。
“娘娘这是作甚?臣下还未曾为娘娘看好呢。”
陆矜欢没有讲话,可是她的眼神满是冰冷,裹上了厚厚的一层霜。
张太医确实不紧不慢,一副悠然自然地说着,“其实那个地方是李太医的私宅,可是啊,娘娘或许不知,那原本是臣下母亲住的地方。”
“母亲去世后,这地方就没人住了,再后来就是娘娘忽然在那里住了许久。”
张太医这样一说,陆矜欢终于回忆起来那些往事。
在教坊司赎身过后,李太医就把她当做外室子一般,弄到了一个不见人的私宅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