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时便是废皇后王婉儿说了那样称赞李柔的话,让旁人冷落了她。
而后也没见她有恼怒的模样,仍然恬静温婉,倒是个极为脾性好的人。
陆矜欢睫羽轻颤,看上去并不关切的模样,“也是因着是老首辅之女的身份,迫于无奈被家族中人抬到陛下跟前的女子,她又何辜?”
“不过她年岁还小,恐怕和易淑妃能说一块去,进了宫也算有伴了。”
陆成煜从懂得事情的时候,就知晓了,阿姊在宫里为三公主做试毒宫女。
故而他对深宫的记忆,就变得十分可怕了起来,宫墙内藏着一堆吃人的豺狼虎豹,后宫同前朝一般,波云诡谲。
一入宫门深似海,陆成煜自然也是担心阿姊,永远被困在那方巨大的牢笼之中。
想来也是同为血亲的关系,陆矜欢也想到了一处,“深宫里面倒是富贵荣华,但怎会有说的那般千好万好,更像是华丽的笼子。”
“阿弟你可知,我便是一只拼尽力气往这个笼子里飞的鸟儿,当初在蜀地的时候,只有陛下能救我于水火,纵使重来一遭,我仍然会这样往陛下身边飞。”
有的选的人看来,深宫是牢笼,可没得选之人眼中,这就算是地狱,那也是镶了金子的地狱。
吃穿用度是普通白衣几辈子都不曾接触到的奢华,若没有这笼子的权势,身为人下人,不过是在另一处牢笼,谁又比谁更自由?
陆矜欢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她静静地望着陆成煜,“当初没有孤注一掷走这条千难万险的路,恐怕也等不到为父亲翻案,也等不到与你相见的这一天。”
一回想起过去那些艰难,她心里的苦一直被压抑住,不知和谁人说,如今看到了陆成煜,更是忍不住将所有的苦和痛,化作泪水,与阿弟痛痛快快地嚎哭一回才算好些。
陆成煜知道阿姊心里难过,他面上不敢再有丝毫痛楚的神色,赶紧摆出一副轻松的模样。
笑着对陆矜欢说着,“阿姊身子要紧,可莫要哭坏了。”
“再说阿弟我能进这宅子看到阿姊,都是因为陛下想要阿姊开怀一些,他说你情绪不佳,让我同你好生聊上一聊。”
“要是你被我给聊得满脸泪痕,陛下便是觉得我办事不力,日后还怎么再同阿姊见面?”
既然阿弟都这样说了,陆矜欢自然再是心中难过,还是扬起了一抹笑来。
同陆成煜聊起了旁的高兴的事来讲。
两人说着说着便讲起来昭昭的大名来,陆成煜想好了不少,让她来挑选,两姐弟如此一来,说得也算开怀。
陆矜欢醒转过来的时候天还大亮着,和陆成煜不知不觉,一说便到了傍晚。
见时辰差不多了,陆成煜纵然心中留念不想离开,可也知道此时不是任性的时候,同陆矜欢说了几句,便要请辞回去了。
“能同阿姊说这么久的话,已然是一件大不容易的事情。”
“不过再耽误下去,怕陛下会对我心生不满,他若是动怒了,也不知下回再见阿姊又是何时了。”
陆矜欢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可是心里很是不想阿弟离开,嘴上却是让他赶紧走。
许久没有看到阿弟了,她强撑着身子,让陆成煜扶她起来,然后将人送出了门外,本想再送他远些。
可是辛鸢不知何时来了,赶紧把她挡住,不许她再走动。
“夫人可莫要吓奴婢,现下倒是天晴,也不是冷的时候,可是您身子才堪堪好些,万万别吹了风,陆大人便由奴婢亲自送吧。”
她一讲完,陆矜欢还没开口,陆成煜便也是一副满是赞成的模样。
“姑娘说的对,阿姊身子要紧,快回屋歇着。”
见阿弟面色严肃,陆矜欢尽管想要亲自送他离开,可也无奈,只好随了他们。
等陆成煜离开了,她便勉强走着,又躺了回去。
许是因为有了亲人的开解,她终于不觉得像之前那样痛苦得紧了,心里也放松了许多。
躺着便舒服地开始发困,一睡醒来,天已经完全浓黑了。
只是白日里她才见过阿弟,没成想晚上又见到了皇帝。
许是因为将陆矜欢惹得出了事,萧奕祈看着她总觉得有些别扭。
只是看了她一眼,很快就把头扭转了过去,慢慢问道:“听说你歇息了许久,这会儿肚子饿吗?”
陆矜欢这个时候也没心思再和皇帝生气,毕竟他已经先认错低头,将陆成煜给她带到了宅子,陪了她一下午。
便淡淡地应了一声,也算是非彼此一个示好的信号。
萧奕祈闻言赶紧让下边人将饭菜准备好,又备了床榻上的小几,弄成小碗,五花八门摆弄了不少。
他看得陆矜欢如今用的都是清淡软滑的吃食,便照顾着她些。
陆矜欢刚喝完鱼羹,他便赶紧将鸡汤给盛满,生怕烫着她,又慢慢搅动吹了吹,温度适宜的时候,才递给她。
陆矜欢沉默着吃饭,但也在观察着皇帝,没曾想他如今待她竟然仔细到了如此程度,属实有些意外。
她眼皮微微下垂,想了想,便率先开始说些话来调节两人之间的僵硬。
“阿弟到了妾身这里,便和妾身讲了许久,说了不少的事来。”
“朕知晓的。”
“成煜想了许多昭昭的名字,他给陛下看过了吗?”
萧奕祈没有停顿,重新将陆矜欢喝完的汤碗,又给她添了一些汤羹,弄得凉一些后,又递给了她。
“并未同朕讲过。”
他处处都是在表明自己在向陆矜欢认错。
她在想,要是在拿乔一会儿,指不定皇帝还能亲口同她说些更加服软的话来。
只是这样无异于是在逼迫皇帝,无论男女,总用逼迫强制的手段,那他做起事情来,可就不一定那么心甘情愿了。
要是他因此时的低头,心里觉得辱没了身份,估计日后那天还会被他拿出来说道,如此一来便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