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枪声响起时,叶翩翩还没缓过神来,她以为是做梦,身体一抖一抖的,直到枪声接二连三响起,有人大力摇醒了她,她才被迫清醒过来。
“露易丝,你做噩梦了?”
刚醒来的人大多数思维还处于停滞当中,有一两秒的断片,叶翩翩也不例外,自从宋成儒不在她身边后,她这种断片的状况越来越严重,常常分不清自己当下身处何方,思维不仅停滞还混乱得狠,乱七八糟的图片,碎片信息充斥在脑海里,剪不断理还乱。
也不知道她的脑子里是否真的有芯片,她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因为这芯片在作祟?当然,这一切仅仅是猜测,再没有成为事实前,她不会随意说出口徒增同伴的负担。
叶翩翩眨了眨眼,视线随意一扫,看到车子挡风玻璃外的泥土路时,她跑马的意识全部回笼,整个人都跟着车身晃了晃,她飙了一句脏话,紧接着右耳又被近在咫尺的枪声一吓,身体一瞬间绷紧,唰地扭头看向自己的右手边,车外不远处有两拨人正在开火,车速快不起来,那些人趴在半人高的草地里,她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只是从他们偶尔露出的衣着判断,他们是当地人。
她焦急问询正在驾车的疤脸,“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已经是十月上旬,时间紧急,为了不耽误时间,他们一行人冒着风险乘坐飞机从蒙巴萨飞到朱巴,要知道南苏丹局势不稳,首府朱巴国际机场经常有坠机事件发生,但是与其绕道南印度洋从索马里那里入红海去埃及,山姆等人宁愿冒着被炸机的风险选择第一条路线。
“虽然我是远洋航行的行家,但是我可不想与海盗打交道,毕竟这节骨眼上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坠机事件发生的概率低,我们不如赌一把。”
肯尼亚与南苏丹的交通要道还没有完全修好,也没有铁路通行,除了飞机别无其他选择,山姆的意见得到众人的一致赞成,叶翩翩没有意见,她对东非不熟。
这个国家刚成立没几年,百废待兴,贫穷落后,没有像样的道路,雨季来临的话交通基本瘫痪,索性现在已经是雨季末尾,老天爷赏脸,最近没怎么下雨,就是道路依旧泥泞不堪,好一段坏一段,一路行来,所有人都被颠簸得脸色发青。
七人座的陆地巡洋舰正好一锅端了叶翩翩等人,疤脸负责驾车,叶翩翩一个女人,自然坐在副驾上,山姆、哈文、尤里、小白分别坐在后座。
未等疤脸开口回答,叶翩翩身后的尤里就解答了她的疑惑,“不用紧张,枪战而已,我们车速快,这些人脚步再快也追不上我们。”
叶翩翩咂舌,尤里的话竟然让她无言以对,枪战哎!他竟然见怪不怪、云淡风轻,就和平时讨论天气那样正常!
显然,尤里坐在后排,又扭着脑袋瞅着车窗外,所以尤里看不到叶翩翩的表情,也就没察觉到叶翩翩此时的心声。
哈文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独自坐在最后排,他似乎没有受到枪声影响,只在刚开始那一会儿刷了几眼,而后就收回目光闭目养神。
小白貌似有晕车,趴在座位间的过道里,只听到它的喘气声,它的主人山姆和叶翩翩一样,也是被枪声惊醒的,这会子脑袋也不大灵光,倒是好奇心甚重,没过几秒就把大脑袋凑到了尤里那侧,瞪大眼睛盯着上空的枪火。
“乖乖,幸亏我们早就下机,要不然被这流弹打到多倒霉!”
众人默,默默原谅山姆的胡口乱诌。
一段泥泞的道路过去后,车子的速度又提了上来,叶翩翩动了动,缓解一下僵硬的身子,然后弯腰从脚边的背包里掏出水杯,拧开盖子抿了一小口。
她把水杯放回去,转首问疤脸,“你渴不渴?”疤脸是他们的主心骨,副驾驶的使命就是要照顾好驾驶员,关心对方的口渴及疲劳。
疤脸摇头,视线一直紧盯着前方,停顿了会才不急不慢开口,“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这里也不是净土,枪支泛滥,很多黑人都有枪。”
叶翩翩头表示明白,山姆等人也有随身枪支,只不过山姆等人有自律性,不到危急关头不会乱杀无辜,好歹也是‘普通’人士,世界那么大,有美好的地方,也有丑陋的地方,疤脸在播她,让她别那么大惊小怪。
山姆最有发言权,也最能感同身受叶翩翩,他可没忘记内罗毕市中心酒店爆炸一事,那日的惊悚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山姆把脑袋凑到前座中央,小白被他的腿给压到,不爽地哼了哼,“这地方也忒贫穷落后,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我估摸抢劫现象也很多,幸亏我机智,特地在机场附近的加油站把车加满了油,我们最好一路别停车,免得出岔子。”
尤里与山姆唱反调,见不得搭档这幅得瑟显摆的嘴脸,“人有三急,你总不能不让我们上厕所。”
山姆被问住了,不过很快又哈哈大笑,“哈哈,没事,没事,露易丝,你别担心,疤脸兄弟本领强着呢,这里的刁民不敢乱来,再说还有我们几个人护着你,你要是尿急,千万别憋着啊。”
叶翩翩:“……”
尤里抽了抽嘴角,小声和山姆嘀咕,“你倒是时刻牢记老大的交代。”
山姆洋洋得意地挤眼,嘿嘿一笑,“必须的啊,露易丝可是我们的未来……”
后座俩人虽然是
后座俩人虽然是在小声嘀咕,但是车子就这么大,他们俩的声音再小,叶翩翩也听得一清二楚,她忍着额头的黑线三条,默默拿起水杯继续灌水。
从昨天到现在,宋成儒音讯全无,尤里等人也没有和她提及什么,只在一开始碰头时稍微打趣了她一两句,一个个眼含兴味,后来整装出发后就恢复正常,一直到落地朱巴后,他们几个人也没开口说过几句话。
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些家伙骨子里还是叛逆唯恐天下不乱的,明面上矜持装深沉,一旦打破,一个个就原形毕露了。
欧文在瓦乌,瓦乌在朱巴的西北方向,到那里去只有开车,瓦乌通火车,能够一直通到苏丹的首府喀土穆,他们将从喀土穆乘飞机去最近的阿斯旺国际机场,从阿斯旺一路沿途向北到埃及,追踪古华教授的踪迹。
寰亚集团在南非超量运输货柜,纳米比亚鲸湾小镇发现地质专家的踪影,父亲制作的那把勺子的木雕材料来源于蒙巴萨的木雕市场,古华教授十月份会出现在埃及的尼罗河,李康健莫名跑到了南美,刚果河那里又传来霍锡找到父亲手迹的消息,刻在当地部落房屋的手迹上画了一个三角形,暗指埃及的金字塔。
这一连串的线索串联在一起,给叶翩翩等人指明了方向,且不说这方向对不对,叶翩翩等不起,哪怕是一丁线索,她都要追踪下去。
瓦乌有维和部队在那里驻扎,治安相对而言还可以,不过在去瓦乌的路上就不怎么太平,倒不是山姆的乌鸦嘴显灵让他们遇到了抢劫犯,而是有陌生车辆跟踪。
叶翩翩在第一时间就通过墨镜发现后面跟踪的车辆,她神色淡定,毕竟这一次她不是单枪匹马,“后面那辆吉普跟了我们快半个小时,车上坐了七个人,开车的司机是黑人,副驾驶位置上的人肤色偏黄,脸部轮廓有像欧洲人,穿的是户外装,后排的无法看清,但是我们拐弯,对方也拐弯,我们直行,对方也直行,我不认为对方是自驾游想要搭伴。”
疤脸稳坐如山,驾车的手非常稳,目光移动,刷了一眼后视镜,“静观其变。”
山姆原先话唠了好久,后来车子不断盘旋上山,他就瞌睡打盹了,叶翩翩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他醒来。
他连忙揉了揉眼睛,抬头紧盯着后视镜,“操!别告诉我真的是来打劫我们的!”
众人:“……”
小白还处在晕车状态中,对于车内气氛的变化无法感知,就算感知到,也轮不到它来操心。
哈文坐在最后一排,如果后面跟踪的车辆有远程望远镜,他频繁回头就会引人注意,当然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仅按照正常人好奇的频率回头观察了几次,“别打草惊蛇,这条路不宽,对方也没有超车的意图,不排除他们把我们当成探路的。”
叶翩翩等五人伪装成地理频道的摄影师,后备箱里倒是准备了摄影器材,不过谁也没想要真正使用它们,在这天然的泥土路上遇到同行的车辆很罕见,要么是缘分,要么是伺机。
“露易丝,把你看到的车牌号告诉我。”
尤里打开随身携带的超薄型号掌上电脑,他工作时喜欢戴上眼镜,用山姆的话来说,他这样不是为了装逼,纯粹是显得他高大上。
叶翩翩轻松报出车牌号。
尤里噼里啪啦按键盘,不到一分钟就开口,“瓦乌的车牌号,车主是瓦乌当地人,你看看这个人在不在后面的车上。”
叶翩翩探头接过掌上电脑,仔细观察屏幕上男人黑漆漆的脸,然后歪过身体靠近车门,再次调整墨镜,眯眼凝视后方,良久才摇头,“没有,开车的不是车主。”
“黑不溜秋的男人,露易丝,你真的能分清他们?”不是山姆不信叶翩翩,而是这非洲男人乍一眼看去都差不多,若是身高体重差不多,真的很容易混淆。
叶翩翩笃定地回答,“分得清,开车的黑人是个年轻小伙子,这辆车的车主是中年人,让你看,你也能分得清。”
这下轮到山姆说不出话了。
尤里噗嗤一声笑,拿回掌上电脑,继续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字。山姆尴尬地挠了挠头,他忽然发现自己就是来搞笑的,从北美到南美,南美到东非,他完全就没有用武之地,一路上尽当大家的开心果了,操,早知道还不如走索马里那里,起码遇到海盗他还有发挥的余地!
叶翩翩深思,半晌说出她的看法,“我倒认为对方不一定就是寰亚集团的人,他们速度再快也不会如此神速,山姆,尤里,你们还记得集团年会那晚,我在盥洗室遇袭遇到的那个神秘人了吗?”
山姆眼睛一亮,双手用力一拍,因为激动双脚更是踢到了小白,小白吃疼,唰地跃了起来,尤里连忙护住掌上电脑,避到车门那侧,然而胳膊上、手上、电脑屏幕上还是沾上了小白掉出来的毛。
“当然记得!还有,还有,你跑到楼跳楼去追一个男人,那架直升飞机上的黑衣人,卧槽!露易丝,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你这丫头到底得罪了多少人了?!”
叶翩翩无力吐槽山姆的重,好在尤里及时把话题引回正路,“一开始追杀那个印度佬珠宝商人的那群人是黑道组织‘鹰’,在我们酒店偷袭露易丝的男人暂时查不出他的身份,至于被露易丝认错的男人……咳咳,看对方的身手和态度想来是政府组织的,直升飞机上的黑衣人么,机毁人亡,线索中断。”
哈文只挑重的说,“露易丝,你怀疑后面跟踪的人是鹰组织?”
疤脸先前没有参与过这些,不过却不妨碍他自行推测,他专注地驾车,不随便插嘴。
鹰组织?
叶翩翩不能确定,这一路行来的阴谋诡计太多,因为父亲的失踪,看似无关联的人又被全部串联在一起,这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迷雾重重,她越来越看不透。
“我也不知道,我刚才只是忽然想起那个偷袭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