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啸云离开王府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雪。
幸韵星将人送到门口道别后,便去了杂院商量对策。
“师父,要不你就从了师叔。”
屋里烧着炭火,十分的暖和,幸韵星不由的在心里心疼起阿云来,这么冷的天儿还要骑马去宫里。
路上寒风刺骨,路面上的积雪未化,这天儿就又下起了雪,稍有不慎便会有摔下马的危险。
薛神医揣着手连连摇头,他不喜欢师妹,确切来说,他既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他呀,只对制毒、下毒、解毒有兴趣!
“好香啊。”幸韵星第一次闻到这种暖中带香的味道,她不由的多吸了两口问道,“师父,你点的什么香?”
“为师并未点香。”薛神医同样闻到一股奇香,一对灵活的黑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着,在屋子里寻找着这股香气的来源。
“确实有股香气。”公子衍嗅了嗅,狐疑的目光落在了炭盆上,“师父,你点的是什么炭火?”
“就是王府的炭火。”
薛神医朝炭盆走来闻了闻,果然是木炭发出的香气,王府就是王府,连烤火用的木炭皆是香木。
“我房中的炭火没有香味。”
幸韵星正想着有香味的不是熏香,就是迷香之时,她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紧接着就昏倒在了矮桌上。
同样倒下的还有公子衍。
“这是师兄的......逍遥香......”
薛神医来不及自救,便也晕倒在了地上。
这时,门从外面打开,一个六指和尚跨过薛神医的身体,径直朝幸韵星走来,他将人扛在肩上,带离了云亲王府。
等到招财来到杂院时,屋中的逍遥香已被寒风吹走了大半,一股湿热的液体洒在薛神医的脸上,他头脑昏沉的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竟是翘起的狗腿,招财将狗尿洒在了他脸上。
薛神医不知是该感到高兴,还是悲哀,师兄竟在云亲王府里抓走了丫头,这若是被云亲王知道,难保不会引发两国交战。
薛神医先给自己解了毒,再给公子衍解毒。
“师父,师姐呢?”
门大敞着,北风卷着雪花“呼呼”的直往屋内乱窜。
“被师兄抓走了。”
当务之急是救回丫头,若是此时派人去宫中通报云亲王,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外头下着雪,他们带着丫头不好出城,但夜长梦多,他们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出城。
若是不去宫中通报云亲王,万一丫头有什么闪失,他难辞其咎。
“师伯为何要抓走阿韵?”公子衍不解的问道。
同样感到匪夷所思的还有薛神医,丫头曾经顶撞过师兄,若是师兄因此怀恨在心,大可直接杀了丫头,而不是将丫头掳走。
“公子衍,你亲自去趟皇宫,告诉云亲王,就说丫头被南越国国师抓走了,记住,此事不宜声张。”薛神医谨慎的交代道,“为师与招财先去打探丫头的下落,他们应该还没有出城。”
“徒儿明白。”
于是,薛神医与公子衍分头行动。
在招财的带引下,薛神医来到宝冶楼,只是宝冶楼外有侍卫把守,他进不去。
薛神医拿出药瓶,只好用迷香将侍卫迷晕了过去。
招财带着他直奔后院禅房,他听丫头说起过,后院有间禅房有机关,机关在一个瓷瓶上。
薛神医找到了瓷瓶,他毫不迟疑的转动瓷瓶,果然正对他的墙壁上出现了一扇门。
“我去找丫头。”薛神医对招财说道,“你去将云亲王带来此处。”
“汪——”
公子衍这边顺利的进宫,找到了云亲王。
门外的公公来报,说是王妃派人来传话,皇甫啸云急切的走出上书房,看到的竟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公子衍。
“此处说话不方便,师姐有要事托我转告云亲王。”
公子衍已经做好迎接怒火的准备。
皇甫啸云朝着偏僻的宫脚走去:“说吧,何事?”
“师父让我传话给云亲王,南越国国师掳走了师姐。”
“阿韵出府了?”本就冷沉的神色,此时骤然变得阴暗冷厉。
“并未,有人在炭火中做了手脚,将我等迷晕后带走了师姐。”他如实答道。
“岂有此理!”怒不可遏的声音低吼道,“他竟敢在王府行凶——”
“师父已经去打探师姐的下落......”公子衍此时的声音,在怒发冲冠的皇甫啸云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本王要杀了陆英!”
在向皇上请辞后,皇甫啸云马不停蹄的赶回王府,就在他走出宫门的时候,招财自风雪中狂奔而来!
“汪——”招财只叫了一声,便调转身体朝宝冶楼跑去。
马蹄上钉得是副全新的马蹄铁,有防滑之效果。
北风呼啸,鹅毛大雪漫天凤舞,纵使寒冷刺骨也浇不灭皇甫啸云心中的怒火。
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何总有人会对阿韵图谋不轨?
到了宝冶楼,招财将人引到密室前,皇甫啸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宝冶楼丢失舍利,净源大师自焚而死......
这一切的一切,竟是蓄谋已久,其目的就是为了掳走阿韵。
阿韵已经被掳走过一次,为何自己竟还是这般的大意,皇甫啸云不由的在心里深深的自责起来。
说是密室,其实就是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皇甫啸云点亮火匣子,顺着密道一直往前走。
由于身材过于高大,他得弯腰前行。
火光的前方,皇甫啸云看见薛神医站立着不动,听到身后的动静,他转身过来说道:“密道堵了。”
“陆英为何要抓走韵韵?”
薛神医叹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师妹与师兄皆对丫头下手,这是在逼他与二人为敌。
“密道堵了,我们可以出城去追。”公子衍说道,“就算陆英将师姐带去了银城,我也有办法将师姐救出来。”
摘星楼就在银城,不说有十足的把握,公子衍至少有七成的把握救出师姐。
“为师与你一同前去银城。”薛神医自有他的打算,若是师兄不肯放人,就算与师兄反目成仇,他也在所不惜。
“本王同你们一起去银城。”
“云亲王去不得。”公子衍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说与他听,“若是陆英存心以师姐做要挟,将云亲王诱至银城杀害,玉梁国定会引起大乱,何况我与师父皆是南越人,能自由出入银城。”
“公子衍说的不错。”薛神医跟着附和道,“师兄与恒王不和,断然不会像恒王那般逼着丫头下嫁。”
“本王不放心韵韵的安危。”
韵韵怀有身孕已不是什么秘密,陆英抓走韵韵,无非是想用韵韵母子牵制他。
“除夕前,我必将师姐平安的送回云亲王府。”公子衍自信满满的向云亲王保证道,“如今皇上龙体欠安,云亲王应在盛京掌控大局才是。”
“公子衍说的不错,丫头被掳之事不得声张,对外云亲王就说,丫头玩雪时不慎摔倒,需卧床静养数月。”
病来如山倒,皇兄此时便是如此。
“本王派些侍卫与你们同去银城。”
“云亲王放心,我摘星楼有的是人。”
“你若是不将韵韵平安送回来,我便一把手烧了你那摘星楼。”皇甫啸云放出狠话,他确实被绊住了身,一时离不开盛京。
“依师姐的脾气,会亲自点火。”
就这样,公子衍、薛神医与招财在大雪纷飞的那日,赶往千里之外的银城。
皇甫啸云虽去不了银城,但也并非无事可做,他派人将皇甫昭“请”到王府,不由分说的先打了十板子。
“皇叔饶命......”皇甫昭趴在雪地里,一边挨着板子一边哭嚎着求饶道,“昭儿知道错了,皇叔别打了......”
“本王有话问你。”他稳如泰山的坐在太师椅上,眸光暗沉,声色俱厉的问道,“你是如何与净源大师勾结,竟敢谋害云亲王妃!”
“皇叔,昭儿并未想过要谋害王妃,王妃不是自己摔倒在雪地里的吗?”皇甫昭欲哭无泪,满脸委屈的说道。
“说,净源大师到底死了没?”皇甫啸云抽出袖中的锋利匕首,犀利的黑眸瞪向皇甫昭。
“没有......”颤颤微微的声音答道。
“皇甫昭,你好大的胆子,不怕皇上将你贬为庶民。”他沉声问道,担心自己暴怒起来杀了皇甫昭,皇甫啸云有意压制胸腔内的怒火,这声音便也被压了下来。
“皇叔,那舍利早就没了。”眼见事情瞒不住,皇甫昭只能实话实说,“母妃病重,无药可医,我便拿走了舍利为母妃治病......”
皇甫啸云动了动手指,示意打板子的侍卫暂且停手。
“净源大师便将假舍利供奉在佛龛中,父皇近来的身体每况愈下,便有太医提出以舍利做药引,我担心假舍利的事情被父皇发现,这才与净源大师合谋演了这出戏,皇叔,昭儿对天发誓,绝无半分谋害云亲王妃之心。”
“你可知禅房有密道?”
皇甫昭此话是真,但被净源大师利用同样是真。
“知是知道,不过净源大师告诉我,密道是特殊时期逃生使用的。”皇甫昭担心东窗事发,一旦父皇动怒,定然不会轻饶于他,于是,他匍匐爬到皇叔的腿前,苦苦的哀求道:“还请皇叔救救昭儿,昭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舍利之事本王可以不追究,你可知净源大师乃南越国的奸细。”皇甫啸云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他甚至怀疑宫里也安插的有南越国的奸细。
“昭儿不知。”皇甫昭愣了片刻,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然是苦苦的哀求皇叔,“请皇叔救救昭儿,昭儿不想死......”
“你好生的回府面壁思过,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得出府!”他厉声训斥道,算算他回府的时日,不过三个月而已,竟发现皇兄对敌细的防范竟是如此的松懈。
“昭儿谨遵皇叔的教诲。”
虽然挨了十三板子,但小命是保住了。
皇甫昭颤巍巍的爬起身体,最后还是在侍卫的搀扶下走出的王府。
阿韵就像一汪活水,没有阿韵的王府,死寂一片。
皇甫啸云坐在院子里的雪地上,他惆怅抬头的仰望灰色天空,同一片天空之下,也不知阿韵在作何,有无思念他?
幸韵星醒来时已是两天之后,昏昏沉沉的睡了两天一夜,幸韵星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饿,很饿,十分的饿。
她在一张装饰华丽的大床上醒来,房内宽敞明亮,烧着一盆炭火。
幸韵星爬起身体,她想下床一探究竟,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可她除了感到浑身无力,便就是饥肠辘辘了。
卧榻、八仙桌、屏风、铜镜,该有的家具一件不少,幸韵星以为,自己不是在王府就是在皇宫。
“醒了吗?”门外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禀皇上,醒了。”
皇上?
这个发出稚嫩童音的小屁孩竟然是皇上!
那自己应该就是身处皇宫了。
门开了,一个身着金色锦袍的孩童跨过门槛走进来,小皇帝长得眉目清秀,唇红齿白,个子不高,大概在她腰间的位置。
“朕知道你醒了,醒了就把眼睛睁开。”皇上坐在离她有些远的八仙桌上,饶有兴致的问答,“你可是云亲王妃?”
“我是云亲王妃,你又是谁?”被子里,一个声音问道。
“大胆,见到皇帝还不行礼。”陆英就跟在小皇上身后,如此一来,既能保护小皇帝的安全,还能随叫随到的照顾小皇帝。
幸韵星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恶狠狠的瞪了陆英一眼。
“是你把我掳来此处,又让我给小豆芽行礼?”幸韵星的话音里带有十分明显的挑衅之意,“狗腿子。”
“你说话果然很有意思。”小皇帝坐得端正,笑着说道,“是朕让陆大人将你掳来至此。”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掳我干嘛?”幸韵星问向小皇帝,原来南越国的皇帝是个小豆芽。
“朕听闻你的大名许久,想一睹尊荣,只可惜当时本王去不了益都。”小皇帝虽小,但说话那味儿,颇有小大人的风范。
大名?
幸韵星怎么不知道自己名声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