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大人。”霍陵恭顺的将人请进王府。
每日,易少霆皆会派人来云亲王府接公主回府,但每一次,马车如何空着去,便会如何空着回。
今日,他带着礼儿亲自登门拜访。
“礼儿思念娘亲,如有打扰,还望海涵。”
易少霆牵着礼儿的小手,跟在霍陵身后,步子缓慢的朝南院走去。
公主已将和离书交到他手上,自上次分别,快有半月。
“皇姐的琴抚得真好。”
闲来无事,皇甫沫漓端坐在南院的亭中抚琴,幸韵星跟着调子会哼唱几声,皇甫啸云则是坐在一旁听琴喝酒。
“是啸云的这把琴好,斫琴重良材,此琴的琴面与琴底皆以百年桐木和梓木斫制而成,表面之漆乃纯鹿角灰,丝弦韵长味厚、苍古圆润,音柔而意刚。”
“皇姐喜欢,便赠与皇姐了。”
这把古琴放在库房太久,皇甫啸云已想不起从何得之。
“歌姬善抚琴。”
这也是皇甫沫漓后来为何不抚琴的原因。
“此乃谬论,本王就觉得韵韵的舞跳的极好。”皇甫啸云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与骄横,“爱妃,给本王舞一段。”
“王爷是想看钢管舞还是脱衣舞呀?”
她媚眼如丝,声音妩媚的像把小勾子,勾人魂儿不偿命!
“爱妃还会跳脱衣舞,本王为何不知道?”皇甫啸云不淡定的问道,光听舞名就知道有多香艳。
“你二人真是没羞没臊。”皇甫沫漓掩嘴偷笑道,“光天化日,也不知收敛。”
“皇姐这就不懂了吧,‘食色,人之性也’,总是端着,失了情趣,多没意思,人生短短数十载,要及时行乐。”幸韵星一边说着,一边朝阿云抛来媚眼,亭子不大,不足以让她与阿云并列而坐,只能对立而坐。
“阿韵的这张嘴呀,不抹蜜的时候就像一把刀子,字字戳人心。”
“娘亲……”奶声奶气的声音自长廊传来,礼儿松开爹爹的手,欢欢喜喜的朝娘亲跑去。
“礼儿。”欣喜的声音里带着喜出望外,皇甫沫漓连忙起身,伸开两臂将礼儿抱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娘亲久不回府,礼儿十分想念娘亲,就让爹爹带礼儿来找娘亲。”礼儿憋着嘴,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转。
“易大人。”皇甫沫漓朝长廊望去,她颔首低笑,客气叫道。
一声“易大人”,令易少霆的心中一阵刺痛,一声“易大人”,叫断了二人十五年的夫妻情分,一声“易大人”,令二人从此疏生陌离,一别两路、各自生宽……
“公主。”易少霆行礼道,低头之时的那一抹悲凉,唯有他自己知道,“云亲王,云亲王妃。”
从前,他只觉得公主是先皇强塞给他的妻子,二人既无共同言语,又无相同爱好,经常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公主终归不似寻常的官家小姐,娴静端庄、温雅含蓄,他虽与楚子佩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但与公主也算得上朝夕相处,日久生情。
只是这情生得悄无声息,待到他察觉时,已是形同陌路。
此时的公主依然端庄秀丽,眸眼清澈,微微一笑入君心。
素衣清幽淡雅,云鬓花颜玉肌清,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淡扫蛾眉,雍容雅步。
“娘亲何时回府,为何爹爹要叫娘亲‘公主’,娘亲要叫爹爹‘易大人’?”正所谓童言无忌,礼儿自然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礼儿日后若是想念娘亲了,便来云亲王府找娘亲。”她柔声说道,眼里的慈爱如水般清明透亮。
“楚姨娘没有欺骗礼儿,娘亲与爹爹和离了,娘亲不要礼儿了。”
说完,礼儿便揉着眼睛伤心的哭起来。
见礼儿哭得这般伤心,皇甫沫漓的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娘亲并未不要礼儿,只是娘亲近来繁忙。”
礼儿不似之前那般沉重,肉嘟嘟的小脸儿也清瘦了下来,她虽看着心疼,但也无计可施。
“可是娘亲方才在抚琴……”小包子越哭越伤心,一头扎在娘亲的脖颈里,“呜呜”的大哭起来。
“礼儿,不得无礼。”易少霆出言制止道,他声音平和,但听得出有责备之意,“给公主添麻烦了,我这就带礼儿回去。”
“礼儿不走,礼儿要跟娘亲在一起……”
小手急忙圈上娘亲的脖子,抱得紧紧的。
幸韵星全程坐在一旁吃瓜,在她看来,易少霆就是个大猪蹄子,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后才追悔莫及。
不行,如此鲜活的例子摆在眼前不能浪费了,于是,幸韵星悄悄的走到阿云身旁,与他窃窃私语了起来。
“阿云,知道这叫什么吗?”
“叫什么?”
“不作不死,若作必死。”
眉峰微皱,这小妖精又蹦出新词儿了。
“怎讲?”
“就是说,如果阿云现在不珍惜我,等你失去我后,就只能……啊……”
大手猝不及防的使力,将人儿拽进自己的怀里搂住,危险的气息直面而来,皇甫啸云将口中的半杯酒悉数渡给了阿韵……
“唔……唔……”
她越是挣扎,皇甫啸云越是得意,浮现在黑眸中的笑意由淡到浓,唇角勾起,他笑得不能再心花怒放。
幸韵星的脸涨得通红,任她如何挣扎、拍打他直挺的后背,阿云皆纹丝不动的喂她喝下酒。
“咳咳……”皇甫沫漓轻咳了两声,这二人也真是没羞没臊惯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亲起来了,“少霆还在,你二人也不知收敛一些。”
“无妨。”易少霆略显尴尬的回道。
“娘亲快看,阿韵姐姐的脸红的就像红烧猪头一样。”礼儿指向还未分开的二人说道。
“噗嗤~”一声,幸韵星笑岔了气,一通乱拳捶打在阿云的胸口上,她是又羞又恼。
“易大人与皇姐先聊着。”幸韵星拧上阿云的一只耳朵,嗔怒道,“抱我回房,我要好好的与你算算账。”
皇甫啸云正求之不得,抱起阿韵便回了上房,轻快的步伐带稳,他倒要看看,阿韵要如何与他算账。
“光天化日,你脱我衣服干嘛?”
一脚踢开阿云的手臂后,幸韵星连忙朝床上爬去。
“爱妃也说了,光天化日……”
她竟然听懂了,小脸儿又是一红。
一个流畅的拖脚杀,她不偏不倚的被压在强健的身躯下。
“爱妃想如何与本王算账?”他声音轻柔,却带着蛊惑人心的威慑力。
“我就想……跟你讲道理。”当柔软对上绝对的强硬,幸韵星瞬间就败阵下来,声音和善又温柔的说道,“你看,我不能喝酒对不对,君子动口不动手对不对,我们有话好好说对不对……”
“本王是动的口。”
幸韵星此时才意识到,作的是她自己。
“阿云我脚伤未愈。”
“天黑未,本王看得清楚。”
“阿韵,我我……”
堵上小嘴,皇甫啸云感觉耳边瞬间清净了许多。
南院,自他二人走后,凉亭里只剩下皇甫沫漓与易少霆两人独处,礼儿哭完后感到口渴,又许久未喝到牛奶,夏嬷嬷便带着礼儿去了北院找牛奶喝。
“说来惭愧,竟不知公主还会抚琴。”易少霆坐在皇甫啸云方才坐过的地方,与公主这般
“出嫁前,皇兄说歌姬善抚琴,怕有失身份,便不再抚琴。”
她随意拨动琴弦,散音松沉而旷远,令人起远古之思。
“琴声如鸣佩环,箫声悠远绵长,如若公主不嫌弃,能否让小人明日带上玉箫,与公主合奏一曲。”
“易大人言重。”
她温婉一笑,纤纤玉指在琴弦上抚弄起来。
少了礼儿的打扰,易少霆闲适若云的坐在凉亭里,聆听这流转舒缓、语空清谷之音。
临走之时,易少霆比礼儿还要舍不得离开,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时不时的落在公主身上。
“礼儿想留下来陪伴娘亲,爹爹有楚姨娘陪,但是娘亲没有。”
礼儿的这番话,不免有煞风景。
“爹爹如今住在香兰苑,只是礼儿不知道罢了。”说话之时,易少霆有意朝公主看来,见公主不为所动,他便收回目光看向礼儿,“此乃云亲王府,不比在易府,跟爹爹回去。”
“礼儿不想跟奶娘睡,礼儿想跟娘亲睡。”小包子一抽鼻子,泪眼巴巴的看向娘亲。
“易大人若是同意,可将礼儿留在云亲王府。”
易府上下,她最舍不得就是礼儿,至于易少霆……阿韵说过,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不能因为几句忏悔过去的漂亮话,就怜惜他。
易少霆当然愿意将礼儿留在云亲王府,如此一来,他便多了与公主相见的机会。
“礼儿近来有些顽皮,怕扰了公主的清净。”心中虽窃喜,但脸上平静如水。
“再顽皮也比不上阿韵,这王府里也不见得有多清净。”
皇甫沫漓朝夏嬷嬷使了眼色,夏嬷嬷心领神会的走到易少霆身前抱起了礼儿。
“有劳爹爹将礼儿的衣物送来云亲王妃。”
小包子如今有了靠山,便不再与爹爹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