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风在细雨里缓缓地踱着步,丝丝冰凉终于让他彻底地冷静了下来,原路返回到酒店。夜晚是感性的,容易滋生出千般情愫,回忆,在这样的夜里,生出千万条触须,每一根都从不同的方向黏住岳风的心脏,袭击他脑海的每一个角落。
从看到那张相片里晓雯与欧阳沾的留影开始,他便不断地反复回忆,不断地回味当初的每一个细节,一边不停自我否定,一边又无休止地拒绝原谅……可是,他做不到如他起初预期的那样——恨她,就可以安然入眠,甚至,有那么一刻,他更愿意放纵自己去沉迷在颓废的状态。
他努力想要正视自己的内心,却又在很多个片刻都恨不能再次飞奔到外滩去,看看她是否还在原地,对她说一句:宝贝,回来吧,回来我身边,无论怎样,我再也不会撒开手了。
他独自回到这房间里,情绪再次失去自控,有很多时刻都无法克制自己,他真想抛开一切的计较与怨恨和痛苦,留下来寻找她的身影,可是,未来在哪里,她又在哪里,大上海的茫茫人海,凭他现在的境况,根本不会有结果。
或许,那个人心里早已不是如她当初所说的在乎这段感情了。抚触着眼前的相片,就像事实摆在眼前,他怎么可以自欺欺人地继续愚蠢呢?
一想到这些,内心无比纠结、矛盾。
他想,就让这份痛伴随他的后半生吧!也不要再委曲求全去捡拾别人的怜悯与感动,却唯独不是爱!
一切早已在两年前就成为过去了,或者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不过是那场错误的偶遇和后来的一错到底,她也许从来并不曾真正地爱过吧!算了吧!再难过,也别再犯傻了,一厢情愿的根本不是爱,醒醒吧,从头到尾不过是爱错了,一场误会罢了。
这些可笑的想法都不过是可耻的可怜的又可悲的讽刺而已。
欧阳沾的眼神,和旁边晓雯的微笑,已说明了一切了,醒醒吧傻子,一个答案,一出真相,好讽刺好响亮的一巴掌啊!岳风默默地对自己说,我领了,这巴掌!
可悲的是,他竟然还是止不住地流泪,为一个或许从来没有真正爱过自己的人,傻子,傻子啊!傻子啊醒来吧傻子……他在这种自我诋毁里倒睡着了,也许,是他的身心都真的太累太累了。
接近凌晨三点,岳风又醒来一次,头很重,昏昏沉沉地,像是感冒的症状。
相片握在手里睡去的,幸好阿祥当时加了钱,让拍照的小伙子给塑封起来了,否则,恐怕早已被岳风握出褶子了。
他在迷迷糊糊中伸出手,将相片放在了床头柜上,继续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岳风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一口气将桌子上的半矿泉水喝干了,口渴得不行了,他不想让自己病倒。
天亮了,他也该清醒了。他明白自己还有很重要的计划要去努力完成,感情的事,他不想再疯下去了,他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
每一个灵魂,在阳光下总是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自己的内心。岳风也是一样,他可以像阳光收藏它背后的阴影一样,将自己的内心隐藏起来,谁也别来窥探。
收拾好行李,下楼吃了早饭,他不愿意再碰见其他熟悉的人了,他想逃离这个城市。他想,这个城市的雨具有魔性,这个城市也一定是具备这样的特质,他害怕自己再不离开,又会被这种魔性给牵绊住,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处理。
人生不该只依赖感情而存活,作为一个男人,就算孤身立于天地之间,也不该给自己找诸多的借口和理由,去回避应该要面对的现实问题。比如,现在这个一无所有的他,是没有资格伤感的,只有不断地往前奔跑,一直跑,直到抵达自己设定的目标处。
想到这些,他拎起背包走进了电梯。下楼后,在前台办理了退房手续,大踏步地走向了火车站……
到了北京西站,时间已很晚了。出了车站,远远地他看到欢姐在向他挥手。岳风这才记起昨晚那个冲动的自己,在头脑充血的时候,给欢姐发出的信息,邀请她今晚来火车站接自己。尽管有些尴尬,此时再想解释已实属多余了,欢姐恐怕更加不愿意听他解释些什么。
岳风只得快走两步,出了站,对欢姐说着几句客套话。欢姐今晚显然是精心修饰了一番,妆并不很浓,但相比较平时,用心了很多。岳风微笑不语,欢姐见他对自己微笑,突然倒变得害羞起来,手却并没有配合她脸上的羞意,直接表现得很自然地挽住了岳风的胳膊。
岳风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可是,这个想法也只是在脑子里考虑了几秒钟,胳膊想动没敢动,只是任意欢姐就那么自然地挽着。此时的欢姐,见岳风并没有抗拒,便显出十分的亲昵的样子,手伸出去一些,像是一对小情侣一般,自然地往前走着。
转了两趟夜班公交车,后面的一段路并不很远了,岳风说:要不等一下,我在路口叫一辆出租车吧,太晚了。
欢姐并不认同,说道:没有关系啊,这里也并不算很远了,我们就这样走着回去吧,要不干脆带着行李,我陪你一起去喝一杯,放松放松心情,你这一周在上海学习肯定也辛苦了。
岳风看了看欢姐,有些犹豫,他想毕竟还是太晚了。
欢姐见他在犹豫不决,便自作主张说:好啦!别磨叽了,这不是你昨晚发信息自己说的嘛,走吧,走嘛!
她说着话,拉起岳风便换了方向,往酒吧的方向走去。
岳风有些无可奈何,又不好再推辞。的确,昨晚的信息是他主动发给她的,这个时候再否认也不好意思,再说,大老远地,她还跑去车站接自己,再拒绝她,也说不过去,行吧,今晚就让自己醉一回吧,后面的日子,他知道自己肯定要马不停蹄地忙碌下去,也没有多少时间出来这样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