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岳风早早就起来了,又去镇上溜达了一趟,他这几年生活习惯得到了被动型的改善。早上就该早起去吃早点,要是在过去,就算不出五百米,那也必须骑车过去,多走半步路都觉得辛苦。现在,他觉得一千米的距离,对于男人来说,不过随便走走,而且走走路挺好的。尤其是早晨,阳光照在脸上,很舒服,仿佛能赐予一种力量,生活的力量,也是坚持的力量。
今天的早点其实属于顺便的,真正的目的是去观察四周的客流量和地形,也就是所谓的市场调查。岳风昨天晚上的想法,并不是一时脑热,而是真切地感受到生活不易,每一步都要踏踏实实行走在大地上,才不会跌倒又滑倒,恢复是需要时间和毅力的,他不希望自己就此沉沦下去。
他在这个早晨将镇上两条最繁华的街道反复来回走了两圈,发现有两个地方不错,一是路口一家服饰店,正在挂出“清仓甩卖全场2折”的红字标语。
岳风走进店里看了看,长方形的店面并不太宽,目测一下,若两边各放三张桌子,撑死也只能放下六张桌椅。再往里走时,店员热情地迎上来,问岳风有什么需要。岳风假意摸摸这件上衣,捏捏那条裤子。说实话,男装并不多,他只好对店员说,不用招呼自己,他只是在随便看看。店员点头微笑说,好的,那您随便看看,有需要可以叫我。
岳风探头往屋子深处瞅了瞅,除了一小间更衣间,还有一个储存衣物的小阁楼,也像是临时隔出来的,这样的布局显然不适合开餐饮店,没有后厨的空间肯定是不行的。他便转身佯装没有看中的样子,晃晃悠悠走了出去。
再拐了个弯,一家鞋店开得红火,在此地也做了好几年了,岳风印象中这里的生意应该是一直挺不错的。斜对面是一家大卖场,也就意味着附近的居民多数都会逛商场。
可是,令岳风感到奇怪的是,这家鞋店的玻璃橱窗外面贴了一张大约A3纸大小的通知:本店即将搬迁,所有商品九折优惠,商品有限,先到先得。
岳风站在这张通知前发呆,他在考虑这个究竟是老板的营销手段呢,还是真的要搬迁呢。这做得好好的生意为什么要搬迁呢,其中必有缘故。可这也不方便直接打听,直接问也问不出实话,他还是先走进去店里了,在店里东看看西瞅瞅。老板非常亲切,但并不像服饰店的店员一样主动,只是微笑点头说,有什么需要可随时叫他。
岳风在屋里转了个圈,再往里走,后面还有一间屋子。老板走过来问他需要什么,岳风说早上豆浆喝得有点多,现在突然有点内急。老板忙解释说:后面是储藏室,自己有时忙得晚了也就直接住这边了。厕所嘛,现在商场还没开门营业,您往前走,下一个路口有个菜市场,里面有厕所。
岳风连忙点头称谢,顺便问老板说:您这里开得挺好的,我看外面怎么写着要搬迁啊?
老板叹口气说:可不是嘛,我在这里一直做得是挺好的,但是据说这里很快要拆迁了,我也是不得已啊,这不又看中了其他地方了嘛,能找个合适的店面不容易,这里我只能搬走了。
岳风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又追问了一句说:那您知道什么时候拆迁吗?
老板摇头做思考状,说道:哦,这个倒还真说不准,也可能是下个月,也可能半年,一年,这也说不好,关键我这生意做的都是回头客,还有些皮鞋都是定做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只能另找地方了。再说,我这也是别人悄悄告诉我的,还没正式公布呢。
岳风走出鞋店后,一直在考虑,这个鞋店可惜要拆迁了,否则,真的是地理位置极佳的地段。里面的房型也正合适,那个储藏室既然是储备之用,老板还能在里面歇息,想来做个后厨是一定没有问题的。
他再次溜达到卖早点的地方,顺道给朋友又买了一份早点。回来的路上,他拨通了在劳教所结识的朋友阿祥,岳风向他说明了自己的打算,阿祥在电话里说这个没有问题,不过,他出来后早已离开原先的地方了,现在在上海的一家酒店做管理。并且,他让岳风准备一下,等他那边消息,不出意外,一周内安排好。
这个消息对岳风来说真的是一颗定心丸,他觉得事业虽然不顺,但这几个朋友却十分值得深交的。
他将早点带给乐队的那位兄弟,并说了自己可能过几天要去上海待个十天八天的可能,朋友边嚼着食物边问道:我说风哥,你可真要想好了啊。这隔行如隔山,你要真转行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岳风看看他,说道:你觉得我是没有头脑,鲁莽行事的人吗?
没有啊,你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我总觉得你这个决定是不是太仓促了点,这开店也不是小事啊,哪能说开就开的,你说是不是?
岳风问他烟放在哪里,他反问说:风哥,你不是不抽烟了嘛。
岳风说:不知道,突然就想抽了,被你问得想抽了。
朋友含着食物忍住了笑,说:风哥,你要是想抽就抽,别拿我说事儿。说着起身拿了烟,递给岳风一根。
岳风点燃了烟,吸了一口,吐出了一圈白烟,抬头对他说:我这次跟你说的开店,我是认真的,决心已下,并且不可能改变主意的。
他又深吸了一口,继续说:你觉得我现在离开这个圈子两年了,身上还贴了那些负面的标签,重新入行还能有多少出路?这个问题你们有没有替我想过?我不可能就这样混下去的,吃不饱饿不死,这样的日子我不会过的,要么饿死,要么撑死。
朋友见他这次是来真的了,也只好不做声了。吃完了早点,对岳风说:风哥,既然你想好了,那我就支持你的想法吧!什么时候动身?我给你买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