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云岭高地中部地区,辽阔的原野遍布低矮灌木丛和一些沙棘草,让这片土地呈现出浅黄与暗红交织的颜色。
北山口附近的情况还好,在摩云岭高地中部地区就会发现随处可见的恶鬼尸骸暴尸于荒野,这些恶鬼几乎都是被砍了头颅,身上的骨质铠甲也会残破不堪。
在恶鬼死去之后,身体里的血肉会迅速腐烂掉,这些带着淡淡毒素的血肉就连天上的秃鹫都不喜欢吃。
那些死去的恶鬼在高地上只能留下一些质地坚硬的骨铠,不过多数也都是碎裂残缺的。
摩云岭高地上遍布着将近两千多支大大小小的冒险团,这些冒险团集中分布在摩云岭高地中部偏东这片区域里,同时这里也有无数恶鬼小队在四处活动,狩猎者和猎物这两种身份总是在冒险团和恶鬼小队之间互换。
很多冒险家们都听说摩云岭高地上随处可以捡到落单的恶鬼,狩猎到一只恶鬼战士至少能卖十五枚金币,他们甚至将这个消息传回了汉达纳尔城里,惹得城里的冒险团纷纷跑到摩云岭高地上来碰运气。
现在就连汉达纳尔城里平民窟的孩子们也都知道,摩云岭高地上的恶鬼如今饿得半死,被领主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好多冒险团都在那边发了横财!
这里的气候昼夜温差有些大,明明白天的时候在烈日暴晒下可以将人晒得蜕掉一层皮,等到了晚上一阵北风吹进帐篷,才会深刻的感受到那种冷到骨子里的寒意。
高地上的植被多数都是充满棘刺,既耐旱又耐寒的低矮灌木,薄一点的皮靴踩在棘刺上,甚至靴子底会被扎透。
也只有恶鬼这种浑身都用骨质铠甲,才不畏惧这里的植被。
两只上半身沾满了鲜血的恶鬼刚抢食完也不知太阳底下暴晒了多久的人类尸体,而那具尸体其实只有一条腐烂得露出白骨手臂和内脏被掏光了的胸骨,身上的腐肉已经发出刺鼻恶臭了,但是对于这两只饿了很久的恶鬼来说,依旧是一顿难得的美食。
只是这么一点食物,对于两只饿了许久的恶鬼来说实在是太少了。
不吃还没觉得身体对于血肉的渴望,偏偏这半截儿尸骸吞进肚子里,两只恶鬼们感觉更饿了。
它们争抢着将最后一截儿肋骨也吞进肚子里,便从灌木丛中探头向四周张望……
迎风传来一丝丝鲜甜的血腥味,两只恶鬼眼睛冒出贪婪的目光。
两只恶鬼一前一后朝着前面灌木丛外的水坑摸过去,走出充满了棘刺的灌木丛,就在前面几十米外的水坑便躺着一位浑身是血的人类战士,看他一条腿好像是断了,几乎是爬到了水池边,在粗粝的杀死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看起来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爬过来的。
看到了落单的人类战士,看上去又是一个断了腿的,两只恶鬼顿时将目光落在那受伤人类战士身上。
两只恶鬼甚至都没有交流,几乎同时以最快速度朝着水池冲过去。
跑在最前面那只恶鬼在距离水池还有二十米的地方就开始起跳,它两条粗壮的大腿就像是上了弹簧一样,身体向前倾,张开的嘴巴甚至流出了一丝垂涎。
后面的恶鬼虽然显得十分急切,却是较前面那只恶鬼慢了两步。
只是冲在前面那只恶鬼战士的身体就像是撞进一片水波纹当中,在它还在发愣的时候,就在它的脚下忽然浮现出一副巨大的魔纹法阵来,就在法阵中心一只地裂兽的头颅忽然从地面冲出来,长满了利齿的嘴巴朝着恶鬼战士下半身要过去。
前面恶鬼战士简直就像是主动跳进魔法巨兽的口中……
不过那只恶鬼战士的下半身并没有消失,而是被一条条电系魔法缠住身体,一时间被禁锢在原地。
后面那只恶鬼战士见到情况不好,吓得立刻转身就跑。
水池四周空旷的草地上,莫名其妙地就冒出来二十几名冒险团成员。
一名看上去明显就是这支冒险团团长的大剑士向后做个从两侧包抄的手势,那些冒险团成员就开始朝着第二只恶鬼战士围过来。
其实要是恶鬼战士在高地上发足狂奔的话,估计只有轻骑兵才能追得上。
但是这群冒险团成员里面有两名弓手,又是提前埋伏在水池旁边,看到恶鬼战士想要逃走,两名弓手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箭矢。
一支爆裂箭射中恶鬼战士的左腿,顿时爆开一团火焰,恶鬼战士几乎就是在全力奔跑中被炸飞出去的。
恶鬼飞起来的瞬间,还不忘扭头用凶厉的眼神看了那弓手一眼。
这支冒险团埋伏在水池边做足了准备,几乎在恶鬼战士摔下来的同时,就被两名追上来的剑士追着砍,后面手持战矛的同伴已经做好了接应的准备……
恶鬼战士的力量和耐力要远胜人类战士,只是这些冒险团的成员都拥有一身精良装备,手里的附魔长剑可以轻易砍断恶鬼战士身上的骨刺。
只是画了一盏茶的时间,这只恶鬼便被两名剑士联手斩断了双臂,腿又被爆裂箭炸断,最后被其中一位冒险团成员斩断了头颅,同时又被另一名剑士刺中了心脏。
而另外一只被魔法陷阱困在原地的恶鬼战士看到躺在水池边装死的战士一骨碌身便提着剑盾站起来,眼睛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
两条腿分明就是完好无损,盾战士冲上来,举着盾牌就拍在那恶鬼战士的脸上……
解决掉了两只恶鬼,这次水池边的诱捕恶鬼行动算是圆满完成。
冒险团里擅长急救术的成员开始给战斗中受了轻伤的成员包扎伤口,一名擅长剥皮的冒险团成员正蹲在地上麻利的剥黑纹魔皮。
负责警戒的冒险团成员站在一处凸起的石头上,看向东面山坡的时候,目光变得有些呆滞……
远处的那片山坡上出现一位面旗帜,扛着旗帜的构装骑士骑着战马出现山坡之上,随后就在他身边出现了大量的构装骑士。
就在冒险团成员发愣的时候,这支构装骑士团的后面又涌出大群的红色怪物群。
他们拧成一股洪流,沿着山坡朝南方疾驰。
一些躲在高地灌木丛里的恶鬼大概也是看到这支构装骑士团,它们再也不顾藏匿行踪,立刻从灌木丛中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往反方向逃窜。
鲜明的旗帜,精良的装备,后面还跟着一片红色海潮……
看到这些骑士在高地上狂奔的场面,所有人都感受到心潮澎湃,那种强大军队在高原上肆意驰骋带给冒险团成员们的强烈安全感,总是让人们的心里充满了骄傲和喜悦。
“团长,是西路军的骑士团。”那位负责警戒的冒险团成员吼了一嗓子。
其他冒险团成员也纷纷朝着那支奔跑的大军看去,冒险团里正在收拾魔法陷阱的魔法师皱着眉头说道:
“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那位冒险团团长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北方,才说道:“看起来他们刚从北方回来,或许我们可以再往北走走,也许会有想不到的收获……”
“团长,还要往北走啊!”听到这个消息,一名冒险团成员有些担心的说道。
“去看看,我有种直觉,这次去一定不会错……”那位冒险团团长说道。
……
阿芙洛狄觉得自己的生活简直被这场位面战争搅得一团糟,看着在保姆怀里睡熟了的女儿,就非常想回到她在海兰萨租的那套房子里。
最近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在海兰萨城和荒芜之地的脓包山之间来回奔波,都不记得跑了多少次。
好在现在从海兰萨城到沃尔村的山路经过两次拓宽之后,比以前平整了不少,魔法篷车也可以在上面随意行驶,而她这辆魔法篷车跑起来非常的平稳,车上除了设有沙发座椅之外,居然还有可以躺下来休息的床,简直就是一间可以随意移动的小房间。
橡树岭这段路弯弯曲曲的,魔法篷车很难提速。
从沃尔村赶往脓包山这条水泥路的路况要更好一些,这边的地形平坦,而且平时只有运送硫磺矿的货车会走这条路,路面保持得很好,只是那边满是火山灰,带着过滤面罩的战马又跑不快。
魔法篷车载着阿芙洛狄一路驶向帕格洛斯山口,山口那边已经建起了一座岗哨,专门是为了盯着荒芜之地里流传的马贼和强盗团。
不过自从沃尔村成了荒芜之地附近最大的自由市场,好像荒芜之地里的强盗团一下子就消失了。
没有什么强盗会不开眼跑到沃尔村附近作案……
阿芙洛狄这次返回脓包山,还要在经过沃尔村的时候,去木匠工坊定制一批路牌。
那是一根手臂粗两米高下面削尖了圆木,顶上还要固定一块能够写字的木板,目标上面还要用油漆写上‘苏尔达克领主’的字样,并在下面附有年月日,可以方便使用者随意填写时间。
苏尔达克需要讲这些路牌钉在摩云岭高地辽阔的东部区域,避免那些汉达纳尔城的领主军进入摩云岭高地后,就跑到东部区域到处圈地。
他们想要进入摩云岭,苏尔达克不会阻拦,但是想要在高地上圈地,那就往西走……
阿芙洛狄匆匆地来,也是匆匆的走,甚至都没有喝上一杯茶。
布莱特村长站在自由市场边上的那棵枯树前面,看着那辆华丽的魔法篷车朝着脓包山方向疾驰而去。
如今的沃尔村已经比六年前大了将近十倍,村里开的几间工坊每年纯收入足可以养活村子里所有人,可这几年村里的年轻人却不断地走出去,就连儿子查利和侄子卢克也都在鲁伊特城打拼,据说他们俩已经成了那边的最大建筑商行的老板。
布莱特村长和阿芙洛狄并不熟。
但阿芙洛狄总归是在沃尔村住了一段时间,她每天总是跑到某个山脊上,一坐就是一整天,很少接触村里人,但这几次和老村长接触,尤其是安排黑火药和火山灰水泥订单,老村长才发现这个穿着黑袍,有喜欢把脸用面具遮住的姑娘其实还不错,平时很有礼貌,能力也十分出众,还深得达克的信任……
他其实想和她多聊几句,了解一下达克的近况。
他带着领主军跑到了很远的位面去打仗,布莱特村长想知道他们打到哪了,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现在看到魔法篷车在平坦的水泥路上扬起一道尘土,逐渐消失在终年飘落火山灰的脓包山,心情免不了有些失落。
……
阿芙洛狄这个时候可不会照顾老村长布莱特的情绪,她需要赶快抵达脓包山。
其实她也不怎么喜欢满是火山灰的旷野,就算魔法篷车的窗户都装有纱帘,但是看到四周阴沉沉的黑云,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她可是一位喜欢阳光的魅魔,现在也不太想回到熔岩池边烤火。
而且魔法篷车里抱着女儿的保姆,明显是吓坏了,魔法篷车一口气跑出这么远,而且还是越跑越偏僻。
在保姆的认知里,这里已经不能算是海兰萨了。
她坐在阿芙洛狄的对面,畏畏缩缩地抱着女孩儿,虽然心里害怕极了,但是却明智的没有表现出来,中途甚至还给薇薇安喂了两次奶,自己也吃了一点苹果馅饼。
“矿上出了一些问题,需要我亲自来处理一下,我不太放心把薇薇安留在海兰萨,所以你可能这几天要辛苦一下,不过我们不会在这边待太久,最多两天就会返回海兰萨城。”
阿芙洛狄不得不出言安慰一下保姆,避免她心里彻底崩溃。
魔法篷车在路上行驶的时候不太摇晃,只是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十分单一,放眼望去尽是满地灰烬。
天色越来越昏暗,明明还是上午,就很难看清百米之外的景物了。
保姆不敢质疑阿芙洛狄,只能微微点头。
看到保姆的情绪平复了一些,阿芙洛狄便不再理她,躺在魔法篷车里的软床上,随便翻阅着一本魔法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