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周二叔,一进院便眉飞色舞,显得极是嘚瑟:
“少爷定猜不出,那幕后主使的身份!”
陆逸却是一脸淡定:“是那崔恕吧?”
周二叔一惊:“咦?少爷咋知道的?”
自个儿忙活了好半天,本以为查出个重要情报,哪承想自家少爷早看破迷局。
陆逸轻笑:“跟锦绣阁结怨的,也只有那崔恕……”
他正自解释,冷不防身后传来“呀”的一声叫唤,安宁突然蹦到眼前来。
“你你你……你如何查到那妇人背后的主使?”
“一想起她,我便来气,今早你放了他当真不该!”
叽叽喳喳念叨半天,她脸上又挂起怒意。
陆逸早习惯她神神叨叨嘴脸,不以为然道:“不然你以为我为啥放了那妇人,不就是想跟踪她,确定其幕后主使嘛!”
“原来如此!”
安宁大是惊诧,这时再回想起自己早上埋怨陆逸,登时心下一赧。
但她的情绪来去如风,眨眼功夫便将这羞赧抛之脑后:“你小子倒是机灵嘛!”
陆逸翻个白眼,被个只到自己下巴高的黄毛丫头夸赞,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对了,那幕后主使是谁?你刚刚所说的崔恕又是谁?”
安宁却又追问下去,看来对所谓“幕后主使”颇感兴趣。
陆逸脸一阴:“你这丫头管那么多作甚,既然已拿到香露和镜子,还不赶紧离开?”
既然她不肯如实告知底细,陆逸也没必要和她分享自己的私隐。
但安宁不肯作罢,仍追上来缠上陆逸,誓要探根究底:“哎呀,你说说嘛!说不得本小姐能帮你报仇哩!”
被逼得不耐烦,陆逸只能冷着脸警告:“这事你可万莫插手,我既能查出主使,自也有办法报复回去。你若是横插一脚搅坏了我的复仇计划,小心我再赏你耳刮子!”
“唔……”
安宁吓得往后一缩,护住脸颊连连躲闪。
看她被吓住,陆逸这才放宽心来,冷声提点道:“那崔恕出身世家,背景深厚,他因相中我娘家阿姐,求亲不成反生怨恨。这人在京城也开了家脂粉铺子,因生意不如锦绣阁便寻衅滋事,为的自是害锦绣阁倒闭关张,好迫我那姐姐就范。”
安宁听得柳眉倒竖,咬牙愤愤不平:“哎呀,这人当真可恨,也就是你这人软弱。若换了我,定要狠狠揍他一顿,叫他长个记性的。”
陆逸却是幽冷一笑:“你怎知我不会揍他呢?”
……
皇宫,御书房。
批完了案头奏折,宁帝已觉精疲力尽,正自抚额休憩,却有一侍卫走进殿中。
“陛下,今日安宁公主……”
听那侍卫禀报,宁帝眉心打结,脸色渐渐晦暗。
“静安苑?那是什么地方?”
侍卫拱手:“卑职已着人详查,说是先帝早年间赐予开国功臣靖安侯的一处庄子,原本唤作‘靖安苑’,后来被其划作嫁妆,随其长女嫁进工部陆尚书府,那庄子也被其女改作静安苑。”
宁帝点了点头:“这么说来,那姓陆的后生,便是陆尚书之子了?”
侍卫点头:“但此人与陆府不和,早先离开陆府自立门户,自那之后一直住在静安苑中。不过此人颇有能耐,听说前阵子在平王妃生辰宴上,靠一首诗惊动京师,被传成诗坛鬼才。”
宁帝眉头稍解,抬头道:“是个颇有际遇的读书人?”
“唔,当是如此……”侍卫继续道,“不过最离奇的一点,此人乃是道隐先生高徒,听说还与平王世子私下有谊。”
“毅儿?”
宁帝一惊,低眉思忖片刻,脸色渐渐和缓。
“没想到,竟又与那老东西沾上关联……”
他轻笑起来,摆了摆手:“既是道隐高徒,想来当不是歹人,你等日后尽心护卫公主便是。”
侍卫赶忙领命,转身而去。
“陆逸……倒是个有趣后生……”
宁帝在桌面纸卷上写下“陆逸”二字,拿着纸张一阵摩挲,脸上现出玩味笑容。
正自沉吟间,御书房外又传来娇嗔呼喊:
“父皇,安宁有宝贝拿与你玩!”
一阵香风袭来,安宁公主踮着小碎步跑来。
一见这宝贝女儿,宁帝脸上笑容轻松悠扬许多:“怎么,今日去宫外又淘了什么宝贝?”
“哼,这宝贝可是天上有地下无,当世独一份哩!”
安宁得意地摇头晃脑,变戏法般从袖中掏出个宝贝镜子,在宁帝眼前晃了一晃。
那镜面反射出亮光,晃得宁帝眼前一亮。
“这是个什么宝贝,倒是新奇。”
宁帝笑着伸手接过,仔细把玩。
“这可是上好的梳妆小镜,比那宫中铜镜透亮百倍……”
安宁得意地介绍起来,说得摇头晃脑,神采飞扬。
介绍完镜子,她仍喋喋不休,兀自又讲起今日见闻:
“今日出宫逛街,竟还撞上件怪事儿。有个老妇人跑去店铺吵嚷,说是被那铺子所售脂粉害得面生红斑……”
“父皇可知,那妇人并非受毒害,她压根就是受人嗦使,暗使栽赃构陷之手段。这等行径,当真可耻可恨!”
“这件事说来因由颇深,竟还牵扯上一桩强娶豪夺的霸凌之事。”
安宁话匣子一打开,便喋喋不休个没完:
“说是一世家子弟相中个落魄人家的闺女,百般求娶不成,便心生嫉恨,暗中设计害那落魄人家。今日那间被构陷的店铺,便是那落魄女儿家的,而那歹毒老妇人,便是这世家子弟花钱雇来的。”
她将这故事说得跌宕起伏,引得宁帝连连蹙眉。
安宁犹不解气,恨声骂道:“这世家子弟当真可恨,求亲不成竟使下作手段!这等坏人,若不惩治当真无法无天了!”
打小生在宫里,享受天子皇后宠爱,安宁自没体会过民间这种倾轧霸凌之事。
此刻回溯陆逸所说之事,她仍是愤懑难平。
当下将银牙紧咬,她攥紧粉拳隔空挥舞,仿若在替天行道:
“父皇你说,这人可恨不可恨?”
“也即当事之人软弱,迫于世家势大,不敢打将回去。若换了是我,定要叫人狠狠揍他一顿,以解胸中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