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碎裂的脆响惊飞了会议厅外的白孔雀。
霓裳握着半截断镯站在鎏金穹顶下,飞溅的玉片划破水晶吊灯,七彩光斑如血滴泼满顾氏宗谱。顾母精心保养的指甲掐进黄花梨椅背,那对传承三百年的龙凤镯此刻正躺在满地香灰里,断口处渗出丝缕血痕——是方才霓裳生生从腕骨上拽下来的。
\"苏家的贱种也配戴顾氏传家宝?\"顾母的翡翠簪子突然炸开裂纹,她没发现簪头镶嵌的微型摄像头正在闪烁红光。
霓裳碾着玉镯残片向前,珍珠灰旗袍下摆扫过鎏金地砖。每走一步,足间银链就碰响一片碎玉,像极了十六岁那夜她拖着烧伤的腿爬出火场的动静。当她停在顾西洲面前时,十二米长的会议桌突然迸裂,藏在夹层里的股权转让书雪片般纷飞——每张都签着顾西洲的名字,受益方写着\"苏霓裳\"。
\"用玉镯硌痕当密码...\"她抓起转让书按在顾西洲渗血的掌心,\"顾总倒是会废物利用。\"阳光穿透防弹玻璃,照见每页签名处都印着淡淡唇纹——是那夜她咬破他嘴唇时留下的血印。
顾西洲忽然握住她脚踝,银链上串着的玉片刺入掌心:\"当年你被这镯子烫伤时...\"他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掌纹被玉屑割得支离破碎,\"我在祖祠跪了三天,求菩萨把疤痕还给我。\"
霓裳的睫毛猛地一颤。记忆如滚水泼进冰湖,她看见十八岁的自己被困在顾家祠堂。烧红的玉镯扣在腕间,顾母说这是\"祛邪\",青烟灼穿皮肉的焦香里,唯有窗外少年跪着的身影在暴雨中摇晃。
\"现在如你所愿。\"她突然扯开旗袍立领,锁骨下陈年烫伤狰狞如凤尾,\"不如把这份见面礼刻进顾氏祠堂?\"
顾西洲的喉结滚动着咽下痛呼。他捡起最锋利的玉片,当着三十位股东的面划开衬衫。精壮腰腹上赫然纹着与她烫伤同源的疤痕,金粉勾线的凤凰正啄食自己心脏:\"从你留疤那天起,我每月请纹身师照着烫伤图样刺青...\"他突然抓着她的手按向纹身,\"摸到了吗?这些凸起是防水泡的硅胶。\"
霓裳触电般缩回手,腕间未愈的镯痕渗出鲜血。顾母突然疯了一般扑向转让书,却被顾西洲用玉片抵住喉咙:\"母亲当年用玉镯给她祛邪...\"他手腕轻旋,顾母的珍珠项链应声而断,\"现在该用南海珠给您镇魂了。\"
满室珠玉迸溅中,霓裳看见顾西洲后背浮现荧光——是那夜被她用绣针刺破的纹身正在渗血。他突然撕开西装外套,露出满背的烫伤修复贴,每片透明敷料下都压着张微型设计图,正是她当年被烧毁的《机械飞天》系列。
\"转让书需要顾氏主母印鉴...\"他将玉片按进自己掌心,鲜血滴在股权文件上,\"现在血浸透了,法律效应该生效了。\"
霓裳的耳坠突然断裂,珍珠滚进满地玉屑。她想起流产那日,顾西洲也是这般将染血的产褥垫按进遗嘱:\"你要顾氏?\"她突然轻笑,鞋跟碾碎最后一块完整玉片,\"我要它变成苏家祠堂的砖瓦。\"
智能安防系统突然报警,会议厅开始喷射灭火干冰。白雾弥漫中,顾西洲拽过她流血的手腕,将玉片刺入自己心口:\"当年火场里...\"他握着她的手旋转玉片,\"我抢出来的不止银锁片...\"
冰雾散尽时,霓裳掌心跳出枚翡翠扳指——正是父亲葬礼上失踪的那枚。内侧刻着的\"苏\"字被血沁成暗红色,与她腕间伤痕完美契合。
\"你父亲攥着它倒在绣坊库房...\"顾西洲突然咳出玉屑,\"我把它藏在心脏起搏器里...\"他扯开衬衫,手术疤痕上粘着翡翠碎末,\"每次心跳...都像在碾碎苏家的魂...\"
霓裳在冰雾中踉跄后退,高跟鞋踩碎满地血珠。她看见十八岁的顾西洲跪在祠堂外,少年掌心紧攥着染血的翡翠扳指;看见自己复健时摔碎的药碗,瓷片划破他脖颈动脉;看见产房那夜他握着手术同意书,将玉镯碎片刺进静脉抽血。
\"恭喜苏小姐。\"顾西洲突然笑着鼓掌,掌心嵌着的玉片随动作深插,\"现在你是顾氏集团...\"他轰然跪地,血溅在鎏金顾氏族徽上,\"...最恨的股东了。\"
霓裳扯断珍珠项链砸向族徽,二百八十八颗南洋珠在防弹玻璃上撞出蛛网裂痕。透过裂纹望去,顾西洲正用玉片在族谱上刻字,每一笔都带起血肉——\"苏霓裳\"三个字渐渐覆盖了\"顾氏宗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