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裹挟着纸钱灰烬砸在霓裳眼睫时,陆沉舟喉间的血已染透她腕上金丝钏。墓碑前未燃尽的锡箔在积水中浮沉,像极了她胸腔里迸出的冷笑:\"陆总助教我用黄酒浇透纸钱时,可没说这酒要掺着人血喝。\"
刀锋又进半寸,陆沉舟喉结的血珠坠在旗袍开衩处,将金丝凤凰染成泣血杜鹃。他突然擒住她执刀的手按向心口,暴雨冲刷着那道横贯胸肌的弹痕:\"大小姐不如剖开看看?这里的弹片还记着你当年的体温。\"
青铜香炉砸碎膝盖的脆响惊飞满树寒鸦。霓裳碾着他塌陷的髌骨陷入泥泞,雨帘中父亲的遗照泛着冷光:\"三年前你跪在灵堂赌咒,手里攥的可是引爆器的遥控?\"
陆沉舟染血的指尖抚过她微隆的小腹:\"顾家的种倒似野草顽强。\"他睨着雨幕中逼近的黑影嗤笑,\"就是不知等会炸药响时——\"
佛珠破空声截断毒语。顾西洲掷出的檀木珠串在雨帘中炸开,108颗菩提子结成缠枝纹罗网,最末那颗正嵌进陆沉舟锁骨旧伤。他踩着满地黄菊走来,黑色风衣下摆翻涌如垂死鹤翼。
\"复原的何止影像。\"顾西洲将浸血的U盘按进泥潭,青石墓碑突然映出心电图,\"是亡魂的心跳。\"
霓裳瞳孔映出跳动的波峰。父亲的心跳在21:47归零的刹那,陆沉舟的脉搏正飙出锯齿状狂涛——那是纵火者肾上腺素井喷的铁证。
\"苏董咽气时,他在引爆第二燃料舱。\"顾西洲揪着陆沉舟撞向墓碑,青石裂痕如霓裳暴涨的恨意,\"灵堂那些眼泪,是从戏班子学的把式?\"
霓裳倏地扯开旗袍立领。暴雨冲刷着颈间金丝软剑,那是父亲用淬火古法铸的及笄礼:\"顾总这出戏倒是唱得齐全。\"剑尖抵住他跳动的血脉,\"连我遗失的翡翠耳坠都仿得惟妙惟肖。\"
顾西洲喉结在剑刃碾出血线:\"你当我祠堂跪拜是逢场作戏?\"他撕开衬衫,心口烫伤拼成的霓凰商标狰狞如生,\"每剜次腐肉,便烙一遍你的图腾。\"
陆沉舟的狂笑撕裂雨幕。他挣开桎梏,染着尼古丁的指抚过霓裳腰线:\"可知当年钢架为何倒得那般巧?\"他贴向她战栗的耳垂,\"你鞋底的磁石...\"
军刀穿透掌心的闷响截断毒语。顾西洲握着霓裳的手将凶器钉入青石,血水渗进坟前香灰:\"证据链即将传毕,你带着孩子先走。\"
霓裳反手甩出耳光。翡翠耳坠划破他渗血的唇角,坠入泥潭时溅起恨意的水花:\"霓凰继承人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她踹翻供桌扑向操控台,丹寇染红的指尖疯狂敲击键盘。
\"别!\"顾西洲的嘶吼混着骨裂声。陆沉舟的军靴碾碎他撑地的手指:\"顾总不会以为我真没后招?\"他晃着遥控器狞笑,\"大小姐按下确认键时,苏老头的棺材...\"
霓裳的指甲生生抠进操控台缝隙。进度条卡在99%的血色数字灼痛瞳孔,她抓起烛台刺向小腹:\"那就让顾家血脉陪葬!\"
\"你敢!\"顾西洲用断指攥住烛台尖刺。血顺着鎏金纹爬上孕检环,他突然咬开西装内袋,染血的孕检单拍在屏幕:\"孩子的胎心...你听......\"
机械合成的胎心声刺透雨幕。霓裳踉跄撞上墓碑,遗照玻璃的裂痕割破后颈,却不及看见顾西洲剖开左臂取出芯片时的震撼——那枚存储器竟用血肉豢养三年。
\"买断所有罪证拷贝...\"他将芯片塞进她染血的掌心,\"七年筹谋...够不够换取名权?\"
霓裳的泪混着血水砸在操控台。她吞下芯片,在顾西洲目眦欲裂中咽下所有:\"顾家的腌臜...\"她抹去唇角血丝,\"只配在霓凰脏腑里溃烂。\"
陆沉舟的狞笑陡然变调。坠入纸堆的打火机点燃冲天火光,父亲被钢架压碎的残影在烈焰中浮现。霓裳嘶吼着扑向火海时,顾西洲用脊背挡住爆炸气浪,西装焦化处露出森森白骨。
\"走!\"他反手将她抛向蔷薇丛,脊椎在钢梁下弯成绝望的弓,\"我要你永生永世恨我!\"
霓裳在残花中攥住染血的孕检单。b超边缘颤抖的\"愿以阳寿换儿安\"被火舌吞噬,她疯魔般冲回火场揪住顾西洲残破的衣领:\"谁准你擅自偿债!\"
\"凭...\"顾西洲咬住她肩头软肉,在旗袍烙下带血齿痕,\"十八岁那晚的耳坠...\"他瞳孔开始涣散,\"嵌在第三根肋骨......\"
爆炸吞没未尽语。霓裳被气浪掀飞时,最后看见顾西洲淹没火海的手——那根为她抄经燃断的指,正死死扼住陆沉舟咽喉,在灰烬里绽出缠枝莲。
三月后,霓裳立于顾氏顶楼焚毁认罪书。灰烬落在孕腹时,秘书呈上染血的钛合金匣。手术刀划开肋骨的瞬间,翡翠耳坠在福尔马林液里泛着幽光,碧色如顾西洲临终那一眼。
\"下葬时...\"她将耳坠按进胎动处,\"把他的骨灰混进混凝土。\"高跟鞋碾过认罪书,\"我要他的碑永世跪在父亲坟前。\"
半张焦黄的孕检单随风飘入。霓裳抚过\"阳寿\"下的朱砂批注,笔锋竟与顾西洲写经如出一辙。暴雨再临的刹那,她对着满地灰烬坠下第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