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残阳如血
暮色将莫高窟第一百五十七窟染成琥珀色的囚笼,飞天的衣袂在斑驳壁画上流淌着千年泪痕。霓裳跪坐在莲花纹地砖中央,雪色修复服沾满赭石颜料,像极了母亲临终前那件被血浸透的苏绣寝衣。她仰头望着飞天怀中的箜篌,二十三条丝弦映着天窗漏下的霞光,恍若父亲教她弹《阳关三叠》时,琴房里摇曳的鎏金烛火。
\"苏小姐可要当心。\"保镖将工具箱踢到她膝边,金属撞击声惊起梁上栖息的沙燕,\"顾总说这箜篌比您苏家老宅值钱。\"
霓裳的指尖抚过第七根断裂的丝弦,青铜机括突然发出幽咽的颤音。壁画上的飞天倏地活了——绛色披帛拂过她濡湿的眼睫,母亲坠楼时碎裂的翡翠耳坠在虚空中划出碧色弧线。她踉跄着扶住岩壁,地砖缝隙里渗出阿尔卑斯山终年不化的雪气。
\"阿爹......\"银镊子坠入历史的尘埃,她攥住冰凉的丝弦。记忆里父亲总爱用洞窟回音教她辨音:\"听这弦音多像祁连山的雪水,当年霍将军的马蹄踏碎匈奴鼓阵时——\"
\"铮!\"
丝弦在她掌心绷成染血的弯弓。飞天鬓间的绿松石璎珞骤然崩裂,箜篌腹腔滑落的信笺被夕照镀上金边。父亲的字迹刺穿二十年光阴,每一个笔画都在泣血:\"吾女霓裳亲启,若见此信,顾氏已弑我。\"
第二幕:往事裂帛
洞窟突然旋转如被鞭挞的陀螺,霓裳的后背撞上壁画里拈花微笑的佛陀。父亲最后那通越洋电话在耳膜深处炸响:\"敦煌摹本藏着顾氏洗钱的......\"记忆碎成漫天黄沙,她看见雪崩时父亲攥着断裂的登山索具,指尖在摄像机镜头上抠出带血的\"顾\"字。
玄色唐装衣摆扫过跪佛残缺的莲花座,顾西洲腕间佛珠擦着她脖颈掠过信笺。霓裳发狠将丝弦缠上手腕,血珠顺着千年冰蚕丝爬满遗书:\"1998年6月17日,顾氏借壁画修复转移三亿赃款......\"
\"这些数字美得像飞天的飘带不是吗?\"顾西洲擒住她染血的腕骨按向壁画,飞天的金箔簌簌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你父亲查出我在苏黎世银行保险库时,就该明白有些秘密要永远埋在鸣沙山下。\"
霓裳仰头望着壁画里宝相庄严的菩萨,那低垂的眉目竟与顾氏祠堂供奉的鎏金佛像重叠。她忽然笑出泪来,任由鲜血在箜篌腹腔绘出红莲:\"所以你让雪崩吞没他的呼救?就想用cR-9溶剂让我在米兰法庭上发疯?\"
佛珠碾过锁骨发出玉碎的清响,顾西洲俯身时沉香气裹着血腥味将她钉在往事刑架上:\"知道为何选这尊箜篌飞天?你父亲尸骨未寒时,我用他申请的考古基金买下第一艘赌船。\"
第三幕:弦断惊魂
残阳穿透天窗将飞天的飘带点燃,霓裳发间别着的素银簪突然刺向丝弦。二十三根冰蚕丝迸发裂帛之音,青铜机括如绽放的地狱红莲,数百张汇款单裹着父亲泛青的遗照纷飞——照片里他高举变形的氧气面罩,顾氏工程队的猩红旗帜在雪崩中猎猎如招魂幡。
\"顾西洲!\"霓裳攥着锋利的弦柱抵住他咽喉,泪珠坠在对方襟前绣的金蟒眼瞳上,\"你掐断他求生绳索时,可曾听见《塞上雪》的第七叠?\"
佛珠应声散落成血色菩提,顾西洲反手将她禁锢在飞天垂落的绛纱间。壁画突然皲裂如老人枯皱的脸,斑驳处露出瑞士银行流水单:\"苏小姐可知这洞窟为何纤尘不染?每日都有工人用你父亲收藏的敦煌绢画擦拭岩壁。\"
狂风卷着鸣沙灌入石窟,探照灯在墙面投下魑魅乱舞。霓裳望着遗书末尾那句\"宁碎此身不辱敦煌\",忽然挣开禁锢扑向残破的箜篌。千年桐木在她怀中碎裂的刹那,二十三根丝弦迸发龙吟凤唳——弦柱中嵌着的胶片记录着母亲临终画面:她在顾氏大厦天台将绣线缠满脖颈,朝着敦煌方向纵身一跃。
第四幕:爱恨焚天
\"你早知罪证藏在弦柱里......\"霓裳攥着染血的胶片后退,木刺在掌心刻出凤凰泣血纹,\"故意让我亲手毁掉最后念想是不是?\"
顾西洲抚过她颊边被血黏住的发丝,突然扯断她腕间褪色的五彩绳。母亲编的长命缕散落成绝望的丝线,被他缠绕在自己脖颈:\"来,用苏家祖传的湘绣针法杀我,就像你在婚纱上绣cR-9数据那般精巧。\"
洞窟外忽然传来三声鸣枪,惊起沙棘丛中栖息的夜枭。陆沉舟的剪影投在壁画上,将飞天的璎珞割裂成纷飞的战旗。霓裳突然将弦柱刺入岩壁,飞天的飘带在裂缝中翻卷如招魂幡,她贴着顾西洲沁血的耳垂呢喃:\"你听,这是父亲教我《塞上雪》的第三叠——\"
残阳终于溺死在黑山背后,最后一缕天光掠过弦柱锋刃。霓裳染血的指尖按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那里跳动着与她心律完全一致的震颤。当警笛声穿透千年佛窟时,她咬破舌尖在他耳畔留下带血的判词:
\"商弦断,相思烬,从此敦煌无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