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上个月北镇抚司怎么审通敌地边边境的卫所千户吗?”
叶璟故意压低声音,
“那个时候诏狱里的老鼠,可比你爹的官靴大得多。”
三人脸色青白交加,却仍梗着脖子叫骂……
而在一旁被扇过耳光的韩云笙忽然狞笑。
“我乃是侍讲学士之子,我爹为皇帝及太子讲读经史、刊缉经籍等。等我们离去,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嚯,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哈?”
叶璟忽然大笑,又是一巴掌。
让韩云笙只敢捂着脸颊,不敢再口吐脏话。
“老子穿上这身皮,就没打算有个善终!”
他猛地揪住韩云笙的衣领,将他扯到自己腰旁,看向自己的腰牌。
“但在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前,你们最好搞清楚——”
他指了指自己总旗腰牌上的姓氏,
“老子姓叶,京城叶侯府的叶!”
几人认真看了一下,叶璟腰盘上的那个叶字,瞬间僵住。
然后一边捂着脸,一边互相对视着。
中间郭相志忽然想起什么,声音发颤:
“叶侯府……长子叶瑜常与我们在醉香楼吃酒,二子叶瑾去年中了探花……你、你莫不是三子叶璟?”
“现在认得老子了?”
叶璟又是一记耳光甩在对方脸上,那巴掌声在空中显得格外明显,
“去年中秋,你老子还在我家宴席上,夸我爹的补子绣的威风!”
“我们有种现在就回去告诉你们老子,你们在坊市纵马被老子逮住了。”
此刻三中最右方的齐风的腮帮子还火辣辣地疼。
他是三人中被扇巴掌最少的,只挨了一记,左脸肿得不算厉害,此刻正用舌尖抵着牙床,恶狠狠地盯着叶璟。
他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心想不过是个七品总旗,竟敢对他们动手动脚?
正准备要开口骂“狗仗人势的东西\"。
却见叶璟扯着韩云笙的衣领,将腰牌上的\"叶\"字怼到众人眼前。
齐风后颈猛地窜起一层寒意。他爹昨日还在家中念叨,说自己新得了两尾金鳞锦鲤,要送去叶侯府作贺礼。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和叶璟发生了矛盾,自己回家还不得吃自己父亲的皮带。
此刻再看叶璟腰牌上那个烫金的\"叶\"字,有点辣眼睛……
喉间刚冒到一半的脏话,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装什么哑巴?\"
叶璟发现了这瞪着他的男人。
然后靴子突然踢在他臀腿交接处,力道大得让他踉跄半步,膝盖几乎磕在青砖上。
齐风慌忙用手撑住墙,耳尖通红地转过身,只见叶璟斜睨着他,
\"他们两个都报了家门,你呢?你爹是当什么官的?
当老子跟你们开玩笑呢。\"
\"小、小人齐风......\"
他慌忙拱手,脊背绷得笔直,连作揖时手肘都在发抖,
\"乃国子监监丞......监丞齐明修之子......\"
话音未落,额角已沁出细汗,余光瞥见叶璟嘴角勾起的冷笑,仿佛被猫盯上的耗子般浑身发僵。
\"监丞?\"
叶璟拖长声音,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衣领,将人拽得踉跄靠近,鼻尖几乎碰到他发颤的眉骨,
\"我爹上个月在太学讲《周礼》,你爹可是跪在廊下抄了三页笔记的——怎么,你在家没听过我爹叶文远的名号?\"
温热的呼吸扑在齐风脸上,惊得他下意识往后缩,后颈抵在冰凉的墙面上,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令尊乃太学祭酒......\"
齐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叶大人是......是小家父上官......\"
话未说完,叶璟突然松开手,退后两步上下打量他,嘴角的笑更冷了:
\"现在知道我爹官比你爹大,就不敢狗叫了?\"
\"岂、岂敢......\"
齐风忙不迭又鞠了个躬,腰几乎弯成虾米,
\"小家父常说,叶大人的学问如泰山北斗......\"
话到此处突然卡住,抬头见叶璟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忙不迭补上:
\"今日得见叶公子风采,实乃小人之幸......\"
叶璟突然嗤笑一声,
\"少来这套虚头巴脑的。\"
走到来回踱步了一会儿,于是开口说道。
\"回去告诉你爹,下月太学祭孔,我爹要查监丞署的典籍抄录……\"
威胁完齐风之后,叶璟指了指腰间锁链,与指了指另外两个个正在发抖的公子哥。
“我现在就带你们去诏狱见识见识,老鼠如何啃你们的靴底。”
为首的郭相志一听到叶璟的威胁,就拼命往叶璟身边蹭,
“哎呀老弟!早说你是叶府三公子,咱们哪能闹这误会?”
他挤眉弄眼地扯了扯被揉皱的月白襕衫,
“都是醉香楼那几个小娘子撺掇的,说什么内城纵马显威风——”
叶璟盯着对方眼底未褪的惊恐,忽然觉得这笑脸比刚才的谩骂更让人作呕。
“现在知道套近乎了?方才差点撞翻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喊‘老弟’?”
“小的已经知错了!”
韩云笙见势不妙,慌忙从绣春囊里摸出颗金瓜子,
“这点小钱请老弟喝茶,就当给兄弟赔个不是——”
叶璟看到这一幕瞬间脸就黑了。
人那么多,你给我送钱?
“老子想要的是钱?”
叶璟猛地扯着捆绳,惊得几人差点摔倒,
“你们纵马撞翻百姓生计,以为塞点金子就能了事?”
此刻齐风鼓起勇气询问:
“那……那你想怎样?”
叶璟忽然从袖中掏出张牛皮纸,正是顺天府的《纵马备案状》:
“跟我去锦衣卫衙署,按手印画押。”
“若再让我听见你们在坊市耍威风,当街纵马。”
目光扫过他们腰间的金铃玉佩,
“下次就不是牛皮带,而是诏狱的铁镣——连你们老子的拜帖都保不住。”
叶璟拽着牛皮绳拐进暗巷时,三个少年被拖得踉跄。
为首的少年忽然贴近墙角,指尖迅速往叶璟袖中塞了一块大银腚。
那触感比锦衣卫的备案状更温热:
“老弟睁只眼闭只眼,我爹库房里的波斯锦,比你这自身官服要鲜亮十倍。”
晨雾未散的巷子里,潮气混着少年们身上的脂粉味。
叶璟垂眸望着袖口鼓起的银元宝。
想起嫂嫂昨夜塞给他的金粒。
虽然说给了不少,可刘三刀的遗孀需要丧葬费,自己还有许多关系要打通一下。
他指尖摩挲着牛皮绳,忽然冷笑:
“这么懂事,又何必要闹到诏狱门口?”
银元宝滑进袖底的瞬间,他猛地拽紧绳子,他故意压低声音,
“但备案状必须按手印。”
“老子在北镇抚司见过太多断手断脚的公子哥,都是仗着老子的乌纱帽胡来——”
“官爷开恩……”
中间少年撞另外两人,让他们分别都凑出了六颗金瓜子,
“这是我们庄子里的,来路保证干净。”
叶璟扫了眼这些金子,突然甩袖打掉对方的手,但是手中的金子并没掉落。
“老子要的是你们的规矩,不是赃物。”
他扯着绳子继续前行,
“今日放过你们,是看在你们父辈的面子——若再让我撞见纵马,”
目光扫过他们腰间的玉佩,发压低声音,
“银子金子照收,你们人照送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