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有向心力，就如你之前所说，公社比不上县城，地区肯定也比不上省会，一步到位，去秦城。”
秦青川语速不疾不徐，说着，在报纸上点了点。
“你看看这三所学院，虽然名声不显，但我觉得前景不错。”
“雍州机械，秦城建筑，西北农院……”
马建国轻声读后，傻笑一声。
“嗐，我又不懂。”
秦青川无奈又无语，耐心解释。
“雍州机械，电气工程与其自动化，随着科技发展，绝对是前沿；秦城建筑，供热供气与通风，城市化建设，不可或缺；西北农院，农学专业、动物科学，要知道民以食为天。”
马建国眼珠来回转，看了又看，越来越纠结。
“哎呀，三儿，你就甭让我选啦，直接帮忙决定吧。”
秦青川长呼一口气，已经不止一次想尥蹶子，一个个倒是挺积极，问啥都说不知道，喜欢不喜欢也分不清。
“那就首选秦城建筑，次选雍州机械，最后动物科学。”
马建国倒是干脆，乐乐呵呵点头，“成。”
……
留下众人继续复习，秦青川拿着报纸和统计单，直奔队部。
马平福正坐在院内，抽旱烟，发呆，连秦青川走进大门，都没有察觉。
“马大爷，您老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听到声音，马平福一愣，回过神，侧目望来，讪讪一笑。
“嗐，在琢磨大考完，你们会走几个，队里会不会更冷清。”
秦青川嘴角噙着笑，温和宽慰。
“马大爷，您呐，陷入误区喽，大队发展，重点不是人数多，而是人才多……”
不等说完，马平福轻哼一声。
“哼，你以为额老汉是憨憨？自从打水井之后，早就明白过来，人呐，还是得学知识，要不然……”
念叨好半天，起身招手。
“走吧，赶紧捋完其他资料，早点报名，随后还要整理档案，上交公社呢。”
……
三天后，清晨。
秦青川吃完早饭，背着斜挎包，和马平福相跟着，直奔公社。
毛驴没档期，爷俩只能步行，边走边聊，速度倒也挺快。
当然，更多的是，马平福在问，秦青川在答。
“三儿，你说，大考恢复，能维持几年？”
“想来应该能持续下去。”
“三儿，你说，那些没考上的知青，是不是就不能回城了？”
“风向在变，谁也说不准。”
……
马平福骨子里，仍然有着老旧思想，信奉人多力量大，倒也没错，不过，更应该顺应大势。
秦青川理解，却也没多说，仅仅是潜移默化在暗示。
至于效果如何，不好说。
报名处，设在公社礼堂。
往常，都是召开会议，进行宣传工作，或者举办演出场所。
如今，经过重新布置，分为不同区域，如咨询区、信息填写区、资料审核区……
各区域有专人负责，维持秩序的是民兵。
夏天，秦青川跟着马平元，参加过民兵训练，以及巡逻。
说实话，挺新奇，至少摸到真家伙，心脏砰砰直跳。
环视一圈，看着乌泱泱大几十号人，听着嗡嗡声，秦青川歪着脑袋，小声提议。
“马大爷，您老出去抽根烟吧，我来排队就成。”
场面闹哄哄，马平福显然也不喜欢，干脆点头。
“成，额就在门口。”
目送马平福走出礼堂，秦青川排队、填表、递交资料，基本顺利。
唯有马建国年龄，需要额外多份队部证明。
也没难度，秦青川现场书写，从斜挎包拿出公章，签名落戳。
旁边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工作人员是位大妈，也忍不住嘀咕一声。
“你这后生娃，没看出来，竟然还是大队长，而且，还随身带着队部公章，倒是稀奇。”
秦青川微微一笑，打了个哈哈。
“婶子，都是队部的决定，他们也在呢，您看需要把他们叫进来么？”
大妈轻轻摆了摆手。
“不用，你们队马大爷，我也认识。”
一切搞定，在报考人窃窃私语中，秦青川仓皇离开。
没办法，那些话看似在夸，实则不然。
“看看人家公社，书记和队长帮忙报名，咱们大队啊，一言难尽。”
“你啊，少说两句，回去还想不想好好复习？”
……
秦青川走出礼堂，找到马平福，忍不住叹气。
“马大爷，估摸着让我猜对喽，帮大家报名，还拿着公章，容易让其他大队干部不满。”
马平福吸了口旱烟，浑不在意。
“不满啥？他们不乐意服务群众，还不允许额来做？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不是瞎扯淡么？”
秦青川一怔，旋即无奈，暗暗嘀咕：得，我也是多余说。
二人并肩而行，缓缓走出礼堂大院，迎面撞见熟人。
显眼包宋廉达，正和两位同伴，说说笑笑，瞥见秦青川二人，不禁一愣，紧接着，挑眉轻笑。
“哟，这不是秦青川同志么，你也报考呢，准备考哪里？”
秦青川露出职业假笑，故作惊讶。
“嘿，宋同志，这么巧？我就试试，看能不能考回京城，你呢？”
宋廉达双手抱在胸前，嘴角上扬，眸光中闪过几抹得意。
“我啊，准备去人大，你也加把劲，争取以后做同学。”
秦青川略微有些诧异，连连摆手。
“人大可是干部摇篮，我可不敢想，看你模样，想来信心十足，那祝你成功喽。我们大队离得远，还得回去忙呢，咱们回头再聊。”
……
走出百十来米，马平福摇头提醒。
“三儿，那个后生娃，家里不简单，自己却像个二傻子，一点事都藏不住，这种人最好不要接触， 既不能共事，也不能为敌。”
“我明白。”
秦青川笑应一声，转而询问。
“他家里什么背景，您又怎么知道的？”
马平福双手往后一背，悠悠叹气。
“还记得你们刚来么，当时这后生娃，傲气得很，额不是提醒德宝，打压打压么？”
秦青川点头，追问。
“然后呢，德宝叔被上面警告了？”
“警告个屁。”马平福狠狠啐了口唾沫，接着道：“第二天，县知青办就去了人，还怎么打压？”
闻听此言，秦青川微微蹙眉，暗暗腹诽。
难道显眼包就是神仙？
可也不对啊。
吃了老子的果子，不说和颜悦色，至少给个好脸吧？
满脸趾高气昂，算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