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就是仇人失去记忆之前深深爱的人是一种什么体验,唯有此刻的白倾予能感同身受且恶心到想辱骂。
从始至终,从第三幅卦画起便不再吭声的无忧玑,自回了大殿,目光一直停在白倾予身上。
自亲眼见到小狐狸,自听到姜问亲口承认小狐狸就是白倾予后,天道附在他身上给他下的催眠禁制,他如今对白倾予的爱意,顷刻开闸泄出。
同一时间,他的记忆,全数回归。
上辈子乃至这辈子,他对于他的小狐狸的爱意,苦苦寻找不知多少年,又等待了多少年,思念一经被放出,便连哭都显得多余。
那眼神里的哀伤,那隐忍的爱意,那欲语还休的唇瓣。
吐了!
白倾予扶着墙,真真切切的吐的天昏地暗。
“呕!!!”
“我……呕!不干净了!呕!!”
无忧玑依旧不言,往日这算是一种冒犯,但如今,白倾予做什么,他都会包容。
那是他于时光岁月里,苦苦追寻等待的执念啊!
“打住!”姜问打断他搁那沉浸在自己的一往情深和把自己感动到的爱里。
“兄弟,你不会还以为这是你的小狐狸吧?”
无忧玑看都不看她,姜问翻了个白眼,开始往他心窝里戳:“那是我的小狐狸,谢谢!”
“不管是在哪一个时空,小狐狸选的都是我。”姜问双手环胸,冷冷道:“不要自作多情,不要说什么你的小狐狸,你自作多情了,她压根不愿意在你身边,不论哪一次我都是她的第一选项,所以她归我。”
“有事没事少感动你自己,单相思不算爱情,算你舔狗。不要因为没人爱你就臆想你暗恋的人是你的,也不要自大到觉得自己修为天赋高,只要自己喜欢的,必然就会喜欢你。垃圾是不配被爱的。”
攻击力很强,强到无忧玑淡定不下去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阴鸷的眼神落在姜问身上:“你懂什么!”
“是我救活的小狐狸!是我养大的小狐狸!”
是他先找到的小狐狸,是他将受伤的小狐狸救治,明明是姜问夺走了小狐狸,他苦苦找了这么多年,直到前世死亡,也为了能找到小狐狸而与天道达成契约,他以为解了契,天道与他的契约就算失效,天道不会如他们契约时承诺一般替他找到小狐狸,他再也见不到小狐狸。
于是,那时候的他选择不让天道收回,让他被利用做一个傀儡。
他决定去死。
于是,失去了记忆,被洗脑自己喜欢姜问。
喜欢一个他厌恶的人,还要遭受姜问时不时的羞辱,保护自己原本应该要恨的人,却伤害自己爱的人。
甚至,还为了保护自己恨的人而引雷誓!
如今想来,他真的好想砍死姜问。
可姜问却只冷笑着,道:“没有人会因为他人的深情而鄙视看轻他人。”
他们厌恶无忧玑,是因为在结契未解除之前,让小师妹承受一个介入他人姻缘的品行败坏的骂名。
是他未找到小狐狸,却因着觉得白倾予让他觉得熟悉,将她摆在一个小狐狸替身的位置。
“为了你一己之私,为了寻找你所谓的真爱,姜问就无辜因为你的爱去付出代价吗?”
死于雷罚的姜问,又活该献祭自己去成全他的爱吗?
姜问步步紧逼,不依不饶,字字句句:“你无忧玑,配不上我的小狐狸。”
同一时刻,呕完的白倾予也沙哑出声:“无忧玑,诚然,或许如你所说你救过我,但难道救了我,我就该爱你吗?还恩要用感情还吗?你秀才狐妖的小说看多了吧?姜父姜母救了你,你还不是害了他们的女儿?”
“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我是一个人,我有自己的感情归属权,我想选谁就选谁。非要我还恩的话,那你先还了欠师姐的再来跟我叭叭。”
无忧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辩驳不了,他承认自己的自私,承认自己的虚伪。
所以,他无法再心怀无愧的辩驳他们的每一句话。
“师姐,别理他。”白倾予跨上姜问的胳膊,鄙夷对无忧玑竖起一根中指:“跟有病似的,我没化形就盯上了,变态吧。”
姜问点头认同:“那确实很猎奇了。”
应靡啧了一声,“有病吧,天天盯着我两个师妹,恨一个就爱另一个,爱一个就诋毁另一个,人家追人搞雄竞,他追人背地里想撺掇人搞雌竞。真的好贱一人。”
“他爱的是他自己。”溪胤一针见血点出。
叶明风点头:“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被天道利用了。”
姜父姜母倒是没有说话,只是落在无忧玑的身上的目光,明晃晃写着:将修为渡给这样的人,后悔!
最终,姜父姜母只冷冷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话落,便不再将目光分给无忧玑,转头柔和看着女儿,道:“我们回去吧。”
“好!”
有太多事等待解决了。
姜问摩挲着手中笛子。
她须得回一趟原世界,将自己的小狐狸带回来。
不能让无忧玑那一魄先寻到小狐狸,以无忧玑的执念,小狐狸被他寻到,必然会被他强留在自己身边。
不过,无忧玑是因为一魄能跟去那个世界,那小狐狸呢?
白倾予的魂魄是齐全的,她是如何跟去了那个世界。
倾予跟狐狸,是怎么分割出来,且在两个世界都相安无事的活着的。
还有,回原世界需要的青鬼眼和青鬼砂该如何得到呢?
拯救苍生,苍生之劫何时会降临呢?
姜问素来是有问题先存档的,很快便将这些问题抛之脑后。
先离开,这些疑惑到时候自然会水到渠成的被解开。
离开大殿前,姜父姜母回头看了一眼,温柔将姜问的手拉住,一左一右将姜问如同一个幼年孩子牵着。
缺了十几年的爱,此刻送达。
而姜父的左手,将叶明风也像个孩子一样牵起,叶明风愣了愣,笑了。
他紧了紧姜父温热的掌心,侧头朝应靡伸出手,应靡懒散一笑,挑眉,将中指搭了上去,而他的左手,同样扯着梼杌的头发带着梼杌往前走。
溪胤本以为自己不属于他们的队伍,毕竟他不属于浮华宗,却没料到梼杌却是傲娇的瞥了他一眼,嫌弃抓着他的袖子将他带进队伍。
而姜母的右手,牵着白倾予,白倾予笑的乖巧,弯弯的眼睛像极了卦画里那只在再次见到主人后哭久了又弯起的眼睛。
他们一家人晃着手,如同父母牵着自己的孩子们离开了禁锢姜父姜母近二十年的牢笼。
唯有无忧玑在阴暗角落紧紧盯着那一双双握在一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