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嘴里的格兰丽芙是谁叶列茨基不知道,但等他知道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金发的小女孩被压在了倒塌的房屋之下。
“格兰丽芙,我把叶列茨基先生找来了,我们马上救你出去啊。”
听到维克托的声音,小女孩即便虚弱地快抬不起脑袋了,但也尽力地挤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这份饱含着萤火般爱意的小小微笑看在了维克托眼里,但是也印在叶列茨基的心里。
他现在心底的酸楚地就像是有绿色的云朵在里面翻腾,搅动着他五味杂陈的思绪,也无不煎熬着他的良心。
他当然想帮助维克托了,但是现场的情况可不是他们这点儿人能快速解决的。
托卡列夫他们在和敌人激烈交火,叶列茨基他们还有着非常紧急的任务要去处理。
时间从来都不站在他们这边,他不是不想帮,而是根本没法做出这苦涩的抉择。
维克托拼尽了吃奶的力气在一旁推着那根木梁,看得出来他真的想要救那个女孩,但叶列茨基却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身后冲了过去,一只手搭在了维克托拼尽全力去推那根雕花木梁上。
“叶列茨基过来搭把手!”
老科恩船长没有丝毫犹豫就来到了废墟前,他扛起了压在格兰丽芙身上的木地板。
“快!我把地板给扛起来,你看准机会把这木头往里推!”
有了老船长的带头,叶列茨基也不去管心里头那些让他纠结的东西了,现在就让他们一起把孩子给救出来吧!
“一二三,推!”
“一二三,推!”
老船长中气十足的喊着号子,越到后面需要的力气越大,豆大的汗珠已经从他苍老的额头上流淌了下来,但见如此他口号的声音也一点儿没停。
原本把女孩压得结结实实的木板已经被推开了好大一条缝,现在就差最后一点就能把这个可怜的女孩给救出来了。
“呼、呼……最后一把,咱们快了!”
叶列茨基那瘦弱的身体根本扛不动这么重的东西,老科恩几乎是凭一己之力扛住了所有。
但这基本上快耗尽他的力气了,现在支撑着他的唯有胸腔里那不服输的一口气。
“一二三,推!”
老科恩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腰上,将木地板给再度抬起了一丝。
但还没等叶列茨基把木桩往里面推的时候,他年老的背脊再也承受不住这般的重量了。
一个踉跄他差点摔倒在地,就连快要救出来的小女孩也要被再度压下去了。
然而这个时候又来了一双手从后面颤抖着推起了这块残破的地板。
“喂,叶列茨基别看了,救人啊!”
来人正是戈尔隆先生,他看老科恩和叶列茨基一直没有回来于是也跟着过来了。
多了一个人的帮忙,这下总算把被压在下面的小女孩格兰丽芙给救了出来。
好在整个木梁和地板构成了一个结实的三角形,而且下面的地板也塌陷了不少,格兰丽芙尽管很是虚弱但没受到多大的外伤。
“我说你们啊,这么重要的事情在前面摆着,你们就跑过来救人了?”
“不是不让你们救啊,但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啊!”
戈尔隆之前脖子上中了一枪,肩膀那也有一枪,手臂上还被人捅了一刺刀,他刚才帮了那一手现在整个人都气喘吁吁的。
不过呼吸上的紊乱却没有挡住他咄咄逼人的气势。
维克托觉得肯定是自己的错,于是低着头嘟着嘴巴准备走上前去,但他却被叶列茨基给拦住了一把推到了他的身后。
“是我的问题,我……”
还没等叶列茨基说完,正在一旁捶腰的老科恩就急不可耐地站了起来。
“我先上去帮忙的,跟小廖沙没关系。”
眼见他们这大的护着小的,老的护着大的。
戈尔隆都被这阵仗给气笑了,他摇着头没好气地质问起来:
“你们知不知道前面的同志还在和敌人交战,我们还要想办法渡过这该死的黑桥到河对岸去?”
“现在可不是做其他事情的时候,我们有着更为重要的任务要去做!”
戈尔隆也不是不支持他们救小孩的举动,但是也不应该挑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去做啊!
然而面对他的怒火,叶列茨和维克托都羞愧地低下了头,但唯有老科恩逐渐挺起了胸膛。
他语气沉着地反驳道:
“戈尔隆先生你说错了,没有什么更为重要的事情。”
老人似乎是回忆着某些事情,他感慨着说道:
“我刚参加革命的时候也认为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为神圣和庄重的了,其余的事情都可以放在一边。”
“但是叶格林告诉我这是错的。”
老船长被刚刚的失误压着腰了,即便一时挺直了腰杆也不自觉地弯了下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右手已经摸到了后腰那了。
这时候一只小手扶着他坐到了后边的废墟上,并且轻柔地帮他按摩了起来。
作为女孩子的格兰丽芙可比在场的大老爷们都细心多了,她的举动让老科恩再一次觉得自己做的就是没错。
“叶格林告诉过我,我们要追求的未来不是等垒好了最后一块砖就能直接兑现出来的,那个更加光明的未来是需要我们这样的人一个砖、一块石头地垒砌起来的。”
“如果我们总觉得有着伟大的理想可以肆意牺牲掉周围的人,那我们跟那些冷酷的政客又有什么区别!”
戈尔隆算是发现了他们游击队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的,讲起大道理来就没输过阵的,自己不管怎么讲都是不可能辩得过他们的。
天知道自己一个文法学的学士竟然在辩论上输给了一群没上过几天学的人!
而且更让他感到憋屈的是自己竟然还隐隐约约地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
“算了、算了,我是真辩不过你们了。”
戈尔隆挥着手有些烦闷地坐到了叶列茨基他们对面,然后取下了胳膊上纱布又重新裹了起来,刚才又不小心把伤口崩开了,现在上面全是血。
“周围听着也没什么枪声了,等托卡列夫同志回来我们真得好好商量怎么过河了。”
戈尔隆丧气地说道,但一个细小的声音却接着他的话题轻轻问道:
“先生你们是要过河吗?”
刚刚被救出来的格兰丽芙在帮老科恩按摩着后腰,她怯生生地站在老人身后说道:
“我可能知道一个办法能从桥下走,不用去桥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