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林刚脱下半身衣物,就察觉到嬴轩那异样的眼神正盯着自己。
“你来带路!”
常林怔住片刻,随即意识到自己换了装束确实无法继续领路,脸上浮现一抹窘迫笑意,连忙把衣物穿回原位。
嬴轩率领禁军尾随在众多流民之后,保持着一定距离,生怕稍有不慎便暴露行踪,破坏整盘计划。
众人渐渐靠近传信人的所在之处。
伍长与县尉等人也在逐步接近淮阳军营。
……
中军帐里,郡守面露愁容,神情阴沉。
旁边的郡尉同样眉头紧锁,满腹怨气。
“早跟你说了别莽撞行事,如今倒好,这会儿连人影都没回来!”
“天都快亮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堂堂龙令御史要是就这么死在九江,看你到时候怎么在朝廷交代!”
郡守原本就心生不满,听到这话更是火冒三丈。
“这能怪我吗?是他自己说能解决粮草问题的!”
“周围的情况我们不是没跟他讲过,伍长说得明明白白,可他偏要冒险!现在出了事还要推给我?”
丞相与都尉瞧见两人争执起来,只得苦口婆心地劝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派人去找,别真出什么事。”
“那御史年纪轻轻就持龙令,即便不是皇帝跟前的宠臣,背后势力也不容小觑。说不定是某个家族的公子借机立功呢!”
“万一真的遭遇不测,即便你郡守在朝中有理,背后势力若怀恨在心,将来你也免不了麻烦。”
郡守怎会不明白这一点,却依旧愤然起身。
“御史、御史,简直一滩烂泥,毫无能力还只会惹事!”
“仗还没打完就来拖后腿!”
尽管嘴上不停埋怨,郡守还是集结队伍,打算往几个方向搜寻。
由于正值战时,郡尉需统领大军,不敢有丝毫松懈。
下属也没人敢承担丢失御史的罪责,所以这差使只能落到郡守头上。
前方防御形势严峻,而粮食供应也极为紧张。
郡守不敢调用太多兵力,今日已有不少将士的口粮减至一日一顿。
供给不足,已有人私下议论纷纷。
然而按援军到达的时间以及派回淮阳筹粮的士兵行程来看,至少还得两三天粮草才能运到。
若是途中再遇到流民阻碍,他恐怕真的考虑撤军了!
忍痛点了百人,这些外出者归营后可食双倍之粮。
马匹出营前也需多喂草料。
郡守再次暗自咒骂御史。
随后带人离营,选定几处方向,主要是安丰县的道路及环绕安丰塘周边区域。
谁知道那个御史会不会半途被美景吸引而逗留?
郡守满心抱怨。
就在此刻,远处大道上!
一个高大的粗布粮袋赫然显现。
郡守眯起眼,以为自己眼花。
但紧接着粮袋越升越高,底下露出更多粮袋。
随后才是马匹与百姓!
他瞪大双眼,看到前方疾驰而来的伍长!
“粮食!郡守大人!粮食来了!御史征调了两千石粮食啊!”
——
郡守震惊不已。
他难以置信地跑上前,亲手打开粮袋,小米粒粒分明,伍长没有骗他!
郡守不禁仰天大笑,这下再无粮食之忧!
他激动地望向伍长。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伍长也笑着回答。
“全靠御史!”
“他在路上说服了所有流民,不再妨碍粮道通行!”
“还把他们编入军队,如今粮道畅通,我们无需再担忧后勤问题!”
郡守顿时睁大双眼,过往的御史哪个不是作威作福,总找官员武将麻烦,从没见过如此得力的御史。
更何况这可是千将都没能带回的粮食。
御史不仅完成任务,还彻底打通了粮道,一解所有隐患?
瞬间松了一口气的郡守眨眨眼说道。
“这样的御史真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
“我能够遇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他环顾四周,却未见嬴轩等禁军身影。
不由疑惑。
“御史呢?”
伍长开口。
“御史还有要事,让我等先行回营!”
“而且……”
话未说完,郡守便挥手示意。
亲自带领众人返回营中。
营帐里的郡尉仍在埋头思索。
如何能在援军未至之前稳住军心,难道真要**战马来充饥?
这样的做法,对统率而言,简直是不可饶恕的污点!
然而下一刻,营帐外飘来了浓郁的米粥香气。
郡尉勃然大怒,如今粮食紧张,每人每天只能分到半份,更别提现在并非用餐时间,竟有人胆敢偷吃。
他拔剑而出,冷面朝天地走向军帐之外。
心想今日非得严惩一人,才能平息混乱!
抬眼一看,整个营地炊烟四起,到处都有人在煮食。
将士们兴高采烈,连丞和都尉也捧着饭盒吃得满嘴油光。
郡尉愣在当场。
“你们是不是疯了?准备吃完最后的粮食后直接冲向敌城送命?”
这时,丞和才回过神来,急忙给郡尉盛了一碗饭。
“郡尉莫急!这些都是御史带回来的粮食,足足有两千石,根本吃不完!”
郡尉震惊不已!
那个御史只带了两百人,就把粮食平安运回来了?
而且是两千石,居然毫无损耗!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嬴轩离开时的情景。
越想越觉得那两百人可能属于禁军!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普通士兵和平日训练的专业禁军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
普通士兵打仗之后还得务农,为了节省口粮,训练机会少之又少。
而禁军则每日以训练为主,生活就是吃饭睡觉再训练!
这样一支队伍配合默契的话,可以轻松击溃数倍于己的敌人。
只是代价太大,人数太少,也只有咸阳能负担得起。
郡尉深吸一口气,若这些人真是禁军,那这位御史的身份岂不是非同小可?
他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朝着那个方向发展,但理智又不断提醒自己绝无可能。
没人会隐瞒身份去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