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5 营业部大厅
电子屏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北方微电（002371）的股价从平开迅速拉升，7%的涨幅像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整个大厅。穿中山装的退休教师老赵杵着拐杖，混浊的眼球紧紧盯着屏幕：“光刻机突破！新闻刚推送！”他的拐杖重重敲击地面，惊飞了墙角的麻雀。
人群嗡地炸开，陈默被挤到自助交易机前，后脖颈贴着某位大叔的汗湿t恤，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剧烈的心跳。染紫头发的女大学生挥舞着手机，指甲上的芯片图案贴纸格外显眼：“我导师说国家大基金二期要入场！”她手机界面停在知乎问答，最高赞回答“假的”二字被密密麻麻的跟帖淹没。
卖炒粉的老孙头突然挤到他身边，满嘴蒜味喷在陈默耳后：“我侄子在沪硅车间，说月底要签华为大单！”他的围裙口袋露出半张皱巴巴的报纸，头版标题《芯片战白热化》被油渍染得模糊。
10:03 涨停板上的狂欢
北方微电封死涨停，买一挂单量突破二十万手，红色封单数字在屏幕上跳动，像团燃烧的火。穿貂皮大衣的老板娘在贵宾室尖叫，镶钻的iphone14 pro max外放着抖音视频：“芯片战转折点！主力吸筹十大金股！”她的LV包链勾住陈默的衣角，香水味混着焦虑扑面而来。
陈默盯着分时成交明细，连续出现的888手买单让他想起小王的“庄家暗号”理论。手指不受控制地戳向买入键，账户里最后五万块全砸进沪硅股份。“这就对了！”老孙头凑过来亮出交割单，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兴奋，“我买了三十手，成本比昨天最低价还低两毛！”陈默瞥见他的账户余额——元，和自己父亲的透析费数字惊人相似。
13:15 暴雨中的变盘
乌云压得玻璃穹顶几乎要碰到人头，北方微电的封单突然像被抽走般减少。穿格子衫的程序员推了推眼镜，打开同花顺Level-2：“主力撤单了...中信杭州四季路在出货！”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抖，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涨停板应声而破，退休教师老赵的拐杖“哐当”倒地，他扶着交易机喘息：“我的养老金...全砸在光刻机概念了...”紫发女生蹲在墙角啜泣，手机屏幕亮着花呗还款界面：“分期还不上怎么办...爸会打死我的...”
陈默的沪硅股份翻绿瞬间，龙虎榜推送弹出：北方微电买三到买五全是“拉萨团结路”席位，卖一赫然是中信杭州四季路，净卖出1.2亿。他突然想起小王说过的话：“当散户开始狂欢，就是主力出货的时候。”
14:50 最后的逃生口
穿阿玛尼西装的男人突然冲进大厅，领带歪在胸前：“突发！中美半导体协议达成！”人群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交易机前重新挤满人。北方微电奇迹般回封涨停，掌声和咒骂声此起彼伏。
陈默喘着粗气刷新商务部官网，却刷出三天前的旧闻《坚决反对技术封锁》。沪硅股份的分时线如瀑布般坠落，眼镜男的微信发来：“郑州那个账户，半小时前向杭州四季路汇款200万。”他盯着手机，突然发现老孙头正在撕毁交割单，碎纸片飘落在他脚边。
暴雨砸在玻璃上，像无数颗子弹扫射。北方微电的封单再次松动，紫发女生的电话里传来怒吼：“再转我两万补仓...真的是最后一次！”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芯片贴纸裂开一道缝。
收盘钟声响起时，陈默的账户浮亏18%。老孙头把碎交割单抛向空中：“明天肯定反包！”纸片还没落地，老张的微信弹出：“St天龙涨停！哥搞到重组文件了！”消息框里附着张模糊的照片，文件左上角盖着“郑州芯片产业园”的红章。
暴雨冲刷着营业部门口的“理性投资”标语牌，“理”字的油漆被冲掉一半。穿貂皮的老板娘踩着碎屏手机走向宝马，车尾“炒股养家，越战越勇”的贴纸已经褪色，露出底下的“股市有风险”警示。陈默摸出手机，郑州银行的流水单在相册里静静躺着，那个神秘账户的转账记录，像根细针扎在视网膜上。
大厅里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电子屏的蓝光在空荡的座椅间游荡。陈默想起早上看到的知乎回答，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市场里，比技术分析更可怕的，是千万个散户情绪共振时，形成的那股足以掀翻一切的洪流。而他，刚刚被这洪流卷得几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