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通道,仅靠微弱的发光萤石勉强可见脚下的路。
层层台阶蜿蜒向下,却见九根石柱的底座泛着诡异的红光,每根石柱的地面都留有一条红线,线条向中间交汇成一个点,繁杂的图纹以暗沉的猩红色在地上勾勒留下痕迹。
身披斗篷的人站在其中,面容看不清,直到他转身仰头看向九根石柱,才露出真容。
云景阳眼底充满阴鸷,最后化作含恨的冷笑:“今日之后,云家便是我的囊中之物!云镇,假仁假义的老东西,说什么将我视为亲生骨肉一视同仁,到最后还不是舍不得把云家给我!”
“还有云九歌,让我最意想不到的变数,当初就该在她出生的时候就掐死她!装了十几年的傻子和云镇联合起来欺骗我,明明我才是她的父亲,却站在云镇的那边,最是该死!!”
他握紧拳头,手臂上青筋根根清晰地暴起,咬紧牙,眼里的恨意几乎凝结成实质:“既然都不让我好过,你们也别想如意……”
云景阳回过神,他再次将注意力落在手中的猩红晶石上。
说起来得到这枚晶石也是意外。
当时,他刚从昏迷中醒来,正要去找云九歌算账,不管梦溪是怎么死的在他眼中云九歌都必须死!
要不是因为她,梦溪也不会去到那个危险重重的地方,更不会和四皇子容恒相遇,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云九歌,她不该死谁该死?!
然而。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云镇竟然命人将他关在院中,不得踏出门半步!
不仅如此,原先他将云镇安排在院中负责监视的暗卫全部替换成他的人,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不然为什么云镇没有半点反应。
可如今他院中的那些暗卫全都是生面孔,一副只听从家主的命令,不用猜也知道,云镇这老狐狸早就知道人被替换,却一直都装作不知道!
就在他不甘心地以为这能另找办法时,一个从未想过会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出现了。
连在云家人前不可一世处处和他作对的三长老,在这人的面前也面露畏惧,不敢有丝毫的忤逆。
这枚猩红晶石以及一张标明地下通道的图纸,就是那时候得到的。
足以破坏传送大阵的神秘晶石,更有着能把那件宝物彻底关闭封印的力量。
只要像现在这样。
秘境里的所有人都将困死在里面,永远都无法出来——
云景阳握紧晶石,毫不犹豫地划破手臂,鲜血浇灌在晶石上面露疯狂之色,呢喃道:“云九歌……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克死你的母亲不够还要害死梦溪,我不杀你,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你已经害我失去所有,都是你害的!全都是你!!”
吸收血液后的晶石绽放出更加浓郁的猩红光芒,一个挣脱,飞入空中。
九根石柱的地基同时长满红色结晶一寸寸向上蔓延。
……
地上到处流淌着血迹,断裂的树凌乱地倒在地上。
十几名昏迷不醒的弟子,以及跪在地上垂着脑袋已经没了气息的少年,他的脸上留下两道血痕,双目还在但也失去任何作用,一枚失去魂灵契约的青色菱形石掉落在地上黯淡无光。
若有懂得的人便会惊奇地发现,这枚魂石中的魂力不像自然消散,倒更像是被吸收干净。
这场面,俨然是一副大战之后的惨状,让人一眼看去便忍不住倒吸凉气。
要说下手的人够狠,偏偏只死了一个人,其余人最重的伤也只是皮肉伤。
可要说仁慈,死的这一个凄惨无比。
踩在枯叶上的鞋子发出沙沙声,一身云家弟子服饰白袍的云岚目光平淡地扫过现场,他走到死后都是跪着的尸体面前,脚边的地面探出一根藤蔓,将尸体的脸抬起。
“嗯?”他脸上的平静出现一丝破裂,认出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云冲。
原先在云家一众弟子中籍籍无名,天赋太差让他和许多普通弟子一样没有长老指点,最后不知什么缘故,再次出现在人前时,他已经是云景阳身旁的人。
云岚闭目,精神力如网线覆盖向周围,林中的一草一木都在他的视线下,唯独找不到他要找的人。
“连痕迹都没有?”这回,云岚睁开眼后是真的惊讶了。
他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大长老会让他救人。
能以一己之力将这么多人揍趴下,还将实力远高于她的云冲杀死……
云岚不禁升起一丝好奇,然而眼下最大问题摆在眼前。
找不到。
一点线索,方向都找不到!
“就算是擅长隐藏踪迹,也不可能一点疏忽都没留下吧,她到底有多熟悉这种事,做得这么熟练。”
长叹,从来没有觉得日子这么难过的云岚,平生少有的皱起眉视线在前方的几条路线游移。
最后。
他放弃了。
与其顺着线索找人,还不如瞎猫碰到死耗子试试运气。
所以,她是怎么做到的?连脚步印子都没有!
……
漆黑森林的某处。
云九歌身影一闪,一个瞬移抱着黑仔落在溪水旁,才停下她便立马检查起打着饱嗝的小家伙,一边哭笑不得地道:“你呀,别什么都吃,万一吃到脏东西怎么办!”
她都还没反应,这小东西已经亮出爪子,一下子把云冲的契约魂石勾出来。
本就奄奄一息随时要回归魂界的迅风虎当时就是激烈挣扎起来,然而还没动弹几下,就被黑仔一个回头吓得不轻,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两只大爪子抱紧脑袋瑟瑟发抖。
云九歌当时就看傻眼了。
迅风虎则是想哭,哭不出来。
魂石中蕴含着它最纯粹的力量,被吸收干净后,回到魂界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把力量修炼回来。
它郁闷啊!
这小不点就是个一阶魂兽,魂界的最底层。
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感觉到来自血脉的压制,看见那双紫色的兽瞳的瞬间,它四只爪子就各有各的想法直接给这条乌漆嘛黑的小玩意跪下了。
到底谁是二阶,谁是一阶啊?
那一刻。
云九歌第一次从一只魂兽毛茸茸的脸上看出憋屈、委屈巴巴的表情,被云冲踹一脚的时候它都没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