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对不起的是我爸。”
说完,盛明珠闭了嘴,她还是会把盛明元当做自己的爸爸。直到现在,她都不能完全从心理上认同盛仁良是她的生物学父亲。
但也恰恰相反,一直以来,盛仁良才是那个事事以她感受为主的人。不管方若梦如何站在盛晚安这边,盛仁良才是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这一边的。
对于方若梦,她现在谈不上恨,也做不到喜欢。从她一句为了她好纵容甚至默许方家禁锢她开始让她生下孩子开始。
冷眼旁观。
她的痛苦明明她亲眼所见,她却还是不敢为了她反抗外婆,还口口声声说为了她后半辈子的幸福着想。
盛仁良嘴角的笑意一僵,扯开话题,“在医院住了那么久,想回家没?”
盛明珠抬头看他,与他对视,他的头发略微凌乱,掺杂着许多白发,胡茬还没有刮,看起来潦草又憔悴。
明明从前,他也是西装革履,是大家口中的盛总。
这是盛明珠八个月后第一次平静地看他,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过段时间吧。”
女婴还在哇哇地哭,盛仁良皱了皱眉。他看过去,小孩子哭得很厉害,一张脸都因用力哭泣而憋得通红。
他虽不赞同这个孩子生下来,但最后还是生了下来。尽管她身上一半的血是方志的,但还有一半,是盛明珠的。
别人不了解她,他了解她,明珠能生下来,代表她的内心其实也动摇过,起码有一丝丝的
直到此刻,他才走去婴孩旁边,认真看了一会,这个他血缘上的亲外孙女。
还小,模样与幼时刚出生的明珠很像。
如果现在回忆,那明珠才是他第一个孩子。很软,很小,一用力就能捏碎,跟抱晚安的感觉不一样,很奇妙。
现在想来,也许就是血缘上的亲近吸引吧。
其实盛晚安出生时他也期待过,取名字翻了很多字典。
晚安也没什么特别的含义,是早安,午安,晚安。取最后一个,他希望有始有终,那意味着每一天,她都健康平安。
也不知从何时起,他对盛晚安从希望她平安到亲手扔进海里希望她死亡。
也许从一开始,贺妍带着南丰华的种嫁给他开始,这一切早就注定了结局。
而明珠,这个名字也是他取的,是他捧在手心的明珠,珍视,爱护,璀璨。
看着盛仁良盯着抽泣不止的孩子出神,盛明珠走过去,目光也落在婴儿床上的女儿身上。
她太小了,他们都说她像方志,其实不然,她长得更像她,她都能从这张小小的稚嫩的脸上看出自己当初的影子。
但她没有抱过她。
盛仁良还想要多待,不知想起什么,脸色冷了下来,此时手机震动,他低头看,是杰克给他发的信息。
里面包含了杰克代替手下向他道歉的事,更是描述盛明珠被绑的误会,以及始作俑者宋继,生命垂危。
“明珠,我有点事情,先去处理。”
“嗯。”她的语气是温和的,做了母亲,从前的那股浮躁好像都消失得干净了。
“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她跟这个孩子了。
盛明珠垂着眼睫,未施粉黛的脸无比苍白,视线落在这个孩子身上,女婴眼珠子咕噜转动,静静看她几眼。
盛明珠收回视线,往床边走去。
刚走几步,身后的女婴就哇哇大哭。
盛明珠脚步顿住,心里的烦躁又开始涌上来,“哭哭哭,又哭!”
转身气冲冲地走过去,恶狠狠地朝她喊,“别哭了!我是不会给你吃的!”
她的外婆之前提出母乳喂养,可笑,她才不会喂她!
即便堵奶,她也绝对不会给她一滴!
婴儿还是哭,哭得一整张脸都通红,盛明珠盯着,全身发抖,眼神开始凌厉凶狠起来。
冥冥之中像是有人指引她将那双手放在婴儿的脖子上。
柔软,没有骨头的脖子,她一只手贴上去,一用力就可以掐死。
五根手指缓慢收紧,力道慢慢加紧。
很快她会因为窒息而死。
盛明珠想着。
婴儿的肌肤贴着她的手掌,触感很好,很柔嫩。
哭声慢慢止住,小小婴孩还不知道她的结局,也不会开口描述那愈发紧凑的窒息感。
一股奶香味钻进鼻尖,那张小小的,没有牙齿的嘴巴张了一下,露出粉嫩的小舌头,泪珠还挂在睫毛上,朝她笑了一下。
盛明珠睫毛一颤,头顶好像被人闷敲了一锤,她的手指猛地松开。
她的女儿对着她,笑得更加开心,甚至伸手踢脚,像是邀请她抱她,邀请她跟她一起玩。
婴儿的皮肤细嫩,一松开,纤细的脖子处立刻浮现一圈显眼的手指印。
她惊恐地后退几步,看见那个干净的笑容,脸上又浮现厌恶的表情,转身往床边走去。
阳光十足,从窗外各处遮不到的地方透进来,盛明珠垂眸遮住眼底的晶莹,伸手按了呼叫铃。
很快有人进来问她,“盛小姐,是哪里不舒服吗?”
盛明珠已经躺了下来,语气不耐,“她刚刚哭那么久,你们听不到吗?!赶紧带走,不要放这里吵我。”
月嫂也已经跟了进来,走过去,“应该是饿了,我给她冲个奶粉。”
月嫂赶紧走过去,看着婴儿乖巧的模样,看清她脖子上的掐痕,瞳孔地震,却不敢问也不敢说。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对自己生的孩子这么残忍,生下来久没有给过一天好脸色,现在这孩子脖子上的掐痕,只怕是她的亲生妈妈自己掐的。
都说虎毒不食子,月嫂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
不过再怎么腹诽也不是她一个月嫂能说的,她只是一个拿工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