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指着陶片，道：“龙山文化晚期，黑陶残片。”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天的早餐，道：“应该是某种礼器的口沿部分，看弧度像是高足杯。”
小李的笔尖悬在记录本上方，迟迟没有落下，他求助地看向王晓琳，却发现王晓琳眉头一皱。
“你......怎么判断的？”王晓琳声音有些发紧。
这块陶片确实是日照出土的龙山文化黑陶，但相关检测报告还锁在她抽屉里！
这人也就看一眼而已！
她甚至都觉得杨帆是在乱猜的。
杨帆没有回答，已经转向那面铜镜，指着道：“西汉早期，典型的蟠螭纹镜。”
他忽然顿了顿：“不过这锈色……”
这面铜镜确实有些争议，局里几位专家看法不一，这点王晓琳还是知道的。
不过她也想看看杨帆这次怎么猜。
“镜背的绿锈是用醋酸和氨水做的。”
接着杨帆轻轻敲了敲镜面，道：“真品的铜锈会呈现层状结构，这个太均匀了。”
小李懵了，这鉴定结果，也太快了吧？
王晓琳心底一惊，但骨子里的傲气，还是让她有些不太相信，她顶多就认为杨帆对铜锈这一块有点研究，也还没有高看杨帆的程度。
杨帆最后甚至都没有看那截断的剑，而是淡淡地道：“王主任是在考验我吗？”
“什么意思？”王晓琳表面不动声色地和杨帆对视着。
“如果这都算文物的话，那文物局和杂货铺没有什么太大差别。”杨帆平静地道。
“你……”王晓琳有些气恼。
文物局这可是政府单位，居然被形容杂货铺？
那他们这些工作人员是什么？
杂役吗？
一开始王晓琳也觉得杨帆就算没有什么真材实料的，但起码态度是礼貌的，这点至少不会让人反感。
杨帆都没理会王晓琳，道：“看成色，应该是上个月刚做出来的仿品。剑身上的‘水银古’是用电解法做的，纹饰也是电动工具雕刻的。”
“晓琳姐，真的吗？”小李愕然了。
王晓琳脸色一凝，这截断剑确实是赝品，它是作为内部教学样本放在这里的，连小李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鉴定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晓琳啊，听说你们请了位民间专家？”一个儒雅的声音传来。
一个穿着长衫，带着眼镜的削瘦，大概六十岁的男子笑着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会议资料，当他看清站在鉴定台前的年轻人时，有些诧异。
“是你？”
杨帆见到这人，也是有些诧异。
这人赫然就是夜市里购买了他犀牛角杯的陈教授。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人。
“陈教授，您认识他？”王晓琳连忙问道。
她似乎想要知道陈明远为什么认识杨帆，难道对方真的是专家不成？
陈明远也没有隐瞒，笑着道：“那晚我在夜市里从他手里买了一件犀牛角杯。”
王晓琳更加诧异地看向杨帆了。
小李追眼睛明亮了起来，追问道：“陈教授，是真品吗？卖了多少钱？”
“小李！”王晓琳没好气地瞪了小李一眼。
小李意识到了什么，嘀咕了一声，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买卖古玩本来就是一件很个人的事，甚至对某些人来说是隐私，小李显然是有些不太礼貌了。
“呵呵，无妨，犀牛角杯是真的，花了95万。”陈明远笑着看向杨帆。
“上次因为急着回家欣赏，没有来得及和你多详聊。”陈明远笑着道。
杨帆也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关系。
事实上，两人不过是买卖双方的关系，买卖做完大家都散东西了，自然不会有什么交集。
只是对于陈明远这平易近人的态度，很容易给人好感。
王晓琳对杨帆的身份更加存疑了。
“原来杨先生也是个古玩收藏者。”王晓琳淡淡地道。
在他看来，这么年轻的古玩收藏者确实是很少见，但杨帆却听得出来，这不过是客套话罢了。
连这么珍贵的犀牛角杯都拿去“夜市”那里卖了，显然就是急用钱的，这哪里算得上是古玩收藏者啊！
至于刚才鉴定的三件东西，顶多说明杨帆有点眼力罢了，若是说和所谓的“专家”扯上关系的话，她是绝对不可能信服的。
王晓琳接着道：“这位杨先生是我朋友推荐的。”
王晓琳介绍得很随意，明显重心都在陈明远的身上。
陈明远自然想到了什么，笑着对杨帆道：“小杨，既然一场到来，那就一起交流交流。”
“陈教授客气了，我是来学习的。”杨帆谦虚地回应。
人给你面子，那是因为人家素养好，而且人家无论是气质，还是素质都是一流，杨帆心里自然尊敬。
正如他来之前所想的那样，来这里鉴定是其次，主要还是认识多点的人。
至于王晓琳，自然排陈教授身后。
王晓琳一看杨帆有点结交和马屁的嫌疑，心底有些轻视。
她打断道：“陈教授，正好您来了。我们刚收到一件特殊的青铜器，想请您看看。“
王晓琳顿了顿，道：“杨先生也一起吧。”
王晓琳不愿和杨帆说太多，看向小李，小李点头，快步走向保险柜，纤细的手指在密码锁上快速拨动。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保险柜门缓缓打开，小林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锦盒，盒盖上用金丝镶嵌着精美的云纹图案。
“这是上周从欧洲那边追回的，据说是商周时期的礼器。”王晓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虽然从文物局离职了，但这种礼器，极有可能是国家一级文物啊！
王晓琳补充道：“但检测结果可能有些矛盾。”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尊造型古朴的青铜爵。
爵身通体泛着幽绿的铜锈，三足鼎立，腹部装饰着精美的饕餮纹。
陈明远一看，立即变得严肃起来，他戴上老花镜，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鹿皮工具包，他先是用软毛刷轻轻拂去青铜爵表面的浮尘，然后取出一把象牙柄的放大镜，开始仔细检查。
小李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教授的动作，作为实习生，能亲眼目睹陈教授鉴定文物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杨帆靠在鉴定台边上，并没有上前。
过去了15分钟。
“应该是西周早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