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瑾眼神明显慌乱起来，她忙招呼人去喊府医过来。
“她竟然死了？”顾令微站在陈文瑾身侧，看到这一幕，下意识蹙了蹙眉。
今日可是她二哥的大喜事，这沈诗宣真是拎不清场合。
只是……想到自己带她去看刑培安与十三公主的事，顾令微心中难免心虚起来。
顾君度浑身颤抖着，他掐着沈诗宣的脖子，怒吼道，“沈诗宣，你给我睁开眼睛！我不准你死！”
“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死——！”
但躺在地上的沈诗宣没有任何反应。
面对顾君度近乎崩溃的震怒，她只是静静躺在那里，双眸紧闭，脸色惨白。
唇色透着不正常的青紫。
顾秋容缓了半晌，耳侧还在嗡鸣，她摇摇晃晃往前几步，却没勇气走过去。
直到府上的府医过来，蹲下身子为沈诗宣诊脉，诊完脉，面色凝重摇了摇头，顾秋容这才彻底清醒。
满脑子都是——沈诗宣寻死了。
她耳边突然响起沈诗宣的叮嘱。
“秋容，与你在一起的这段时光，我真的很开心……”
怪不得，怪不得她会奇怪地讲那么多，原来是在交代后事。
她为何不多陪着表姐说一会儿，为何不多安慰安慰她，也许她就不会寻死了……
都怪她。
顾秋容跌跌撞撞跑到人群中。
疯了一样。
将那些阻拦在她身前的人，一个个推开。
失魂落魄来到沈诗宣面前。
陈文舒还在死命摇晃着早已没了气息的沈诗宣，她双瞳含泪，目眦欲裂，“你这个不孝女！我辛辛苦苦培养你这么多年，你说死就死了，还死在大婚之日，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娘啊？”
“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你怎么这么自私？只顾自己，一点都不为娘着想！”
“娘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就要盼出头了，如今全都被你毁掉，你这个不孝女！不孝女！”
早已没了知觉的沈诗宣，被陈文舒摇晃得几乎要散架。
顾秋容冲上去，她拼尽全力狠狠推开陈文舒。
将摇摇欲坠的沈诗宣牢牢抱紧。
眼瞳漆黑空洞，此刻，她只想拼尽全力抱住表姐。
陈文舒被推倒在一侧，掌心在地面上狠狠刮蹭几下，浸出血迹来。
但她却跟感觉不到痛一样。
只是回眸看到自己厌恶的顾秋容，陈文舒所有的悲愤和绝望，全都化为了对顾秋容的憎恶。
“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因为你带坏了我的女儿，她怎么可能会在大婚之日寻死？全都是你的错，你怎么不去死？你这个被当做洗脚婢养大的杂碎！你就不该回到侯府！”
陈文舒当着侯府众人的面，将顾秋容骂得狗血淋头。
但无一人上前阻拦。
只有春鸿。
她看到陈文舒癫狂到像失去理智般，忙冲上前去，将顾秋容牢牢护在自己的身后。
春鸿眼底满是戾气，眯眸，“你什么资格怪罪五小姐？若不是你不顾表小姐意愿，一厢情愿逼迫她嫁给顾二少，也不会发生这一切！你还有脸说表小姐自私自利？这整个侯府里再找不出一个比你还要自私自利，独断专横的人！”
顾秋容痛彻心扉，此刻正处于巨大的惊慌和不安之中，她没心力对付陈文舒。
但春鸿有。
她这段时日留在侯府，将一切全都看得清楚明白。
这陈文舒根本就不爱她的女儿，只是把这位表小姐当做自己往上爬的工具，嘴上不断赞扬她听话，就是想让沈诗宣变成一个没有自己思想的傀儡罢了。
如今这个结果，都是陈文舒自作自受。
“你胡说！她是我的女儿，身上流着我的鲜血，是我身上的肉掉下来的！我怎么可能会不爱她？你这个贱婢，你们都是贱婢！是你们带坏了我的女儿，若是没有你们，她根本就不会寻死，我要杀了你们——”
陈文舒彻底疯狂，她拔掉头上的簪子，举起来朝着春鸿和顾秋容冲来，眼底赤红，仿佛浸透了鲜血一般。
陈文瑾瞧见这一幕，骤然抽了一口冷气。
她刚想让人控制住失去理智的陈文舒，便见那春鸿动作干脆利落，扣住陈文舒的双臂，将她两条手臂全都压住，控制在她的后背上。
陈文舒挣扎不动，只能痛苦地哀嚎。
顾秋容跌坐在地上，耳边的一切她都听不见，只能看到眼前的沈诗宣。
她声音细细颤抖，低声喃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表姐是她这些所谓亲人里，唯一一个对她好的。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她本应该嫁给刑培安，与自己的心上人共度一生的。
“本应该是喜事，如今却成了白事，你说这算怎么回事？”
陈文瑾焦灼攥着帕子。
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今日前院还来了那么多宾客。
陈文瑾冷静下来，她走上前，搀扶着顾君度起身，“君度，现在事情闹成了这样，要不今日的婚事取消吧，我让你爹出去给各位宾客一个交代。”
人都已经死了，拜堂势必不能再继续了。
“娘会再给你寻个好夫人，找个心甘情愿跟你成婚之人，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不吉利的事。”
这样凉薄的语气。
果真是……属于侯府这些人骨子里的残忍淡漠。
顾秋容抱着沈诗宣的手指紧了紧。
若有来生，她希望表姐，别再生在这样的人家。
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家。
视人命如草芥。
陈文瑾说完，准备把顾君度带走，却被顾君度甩开了手腕。
“怎么？”陈文瑾一回眸，就落入那双猩红的眼底。
他嗓音低哑，“就算死了又如何？沈诗宣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拜堂照常！沈诗宣休想摆脱我！”
顾君度不能接受，她沈诗宣凭什么看不上自己，哪怕死都不愿意嫁给他？
哪怕把人钉死在棺材里，他也要让沈诗宣嫁给他，一辈子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陈文瑾眼瞳都在颤抖，“你疯了？她现在是一个死人！你跟一个死人结婚，是想要我们侯府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