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烟火里的永革奇遇记:榕树下的“人生研讨会”
月光在榕树叶间筛下碎银,永革攥着手机刚要起身,忽被一声带着大碴子味的吆喝钉在原地。穿貂绒马甲的刘大爷踩着棉拖鞋“啪嗒啪嗒”挤进来,保温杯上“东北老铁”四个烫金大字晃得人眼晕:“哎哟我说老伙计们,这天儿在俺们那旮旯,鼻涕都能冻成冰溜子!来东莞过冬才知道,羽绒服根本用不上!”
戴翡翠镯子的周老太太抿了口陈皮普洱,指尖的钻戒把月光切出七彩光斑:“我儿子在南城开皮革厂,非要接我来享福,结果天天对着缝纫机嗡嗡响,还不如在老家跳广场舞!”她话音未落,穿褪色工装的赵叔突然插话,袖口磨得发亮的补丁跟着抖动:“你们这些退休享福的别凡尔赛!我从改革开放就来东莞打工,拧了四十年螺丝,现在退休金还没你们零头多!”
人群里爆发出哄笑,惊得树上栖息的夜鹭扑棱棱飞远。拄着龙头拐杖的本地人陈叔慢条斯理地开口,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你们瞧见街尾那栋红墙别墅没?当年我开制衣厂赚的钱,现在连半间厕所都买不起咯!”他话音刚落,染着酒红色卷发的李阿姨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颈间丝巾随风扬起,活像只花蝴蝶:“老陈,你就知足吧!我那开鞋厂的孙子,上个月说要搞什么‘智能制鞋机器人’,差点把厂子赔光!”
永革正憋笑记录,突然被一股奶香撞了个满怀。穿背带裤的小团子举着奶瓶摇摇晃晃冲进人群,“哗”地对着穿军绿色大衣的王大爷尿了一裤腿。王大爷却笑得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任由尿液顺着裤管往下淌:“哈哈!我单身一辈子,还没享受过这待遇!小风一吹,比泡温泉还舒坦!”
围观群众笑作一团时,捧着豆浆油条的张阿姨“噗嗤”一声,滚烫的豆浆全喷在王大爷脸上。王大爷抹了把脸,豆浆顺着花白的胡子往下滴,还一本正经地感慨:“这辈子没亲过女人,倒尝了回‘香吻’的滋味!”人群笑闹声中,不知谁喊了句“要下雨”,众人这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飘来大片乌云。
“快收东西!”刘大爷的保温杯还没盖紧,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永革抱着手机往屋檐下跑,却见孙奶奶颤巍巍撑开印着“老年大学”字样的油纸伞,护着正在背乘法口诀的小孙子:“慢点儿跑!别摔着!”小孙子突然指着天上闪电大喊:“奶奶!雷公爷爷在打鼓!”惹得几个躲雨的老太太笑出了眼泪。
雨越下越大,屋檐滴落成帘。赵叔掏出随身带着的收音机,滋滋啦啦的电流声里突然响起《甜蜜蜜》,李阿姨跟着哼唱起来,卷发上沾着的雨珠亮晶晶的。王大爷抹了把脸上的豆浆和雨水,突然叹了口气:“说真的,咱们这些老家伙,天天操心孩子不孝顺、死了没地方埋...可看着这些小崽子,又觉得这辈子值了。”
陈叔用拐杖敲了敲石板地:“我早想通了!等我走了,骨灰撒东江,给鱼当肥料!”他的话惊得刘大爷差点把保温杯扔了:“你可拉倒吧!俺们东北讲究入土为安,不过...”他挠了挠头,“要是能埋在东莞,跟你们这群老伙计当邻居,倒也不赖!”
永革看着雨中挤成一团的老人们,突然想起手机里还没写完的新书。小孙子不知何时从伞下钻出来,踩得水坑啪嗒作响,溅了王大爷满身泥水。可王大爷只是笑着把孩子举过头顶,任由雨水冲刷着两人,笑声混着雨声,在老街的上空回荡。
雨停时,月亮又悄悄探出了头。刘大爷把湿透的貂绒马甲拧出了水,周老太太用丝巾擦着钻戒上的水珠,赵叔则掏出针线,借着路灯缝补被雨淋湿的工装裤。这时,三个穿着西装、胸前挂着工作牌的年轻人抱着一摞传单挤进人群,脸上堆满职业笑容:“爷爷奶奶好!我们是办信用卡和刷卡机的,现在有优惠活动......”
话没说完,刘大爷把保温杯往石桌上重重一放:“你们能办信用卡?”年轻人忙不迭点头:“能办能办!手续简单!”周老太太扶了扶老花镜,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点着传单:“我们都七八十岁了,还能办?要是能办,我们也透支点儿花花!”
年轻人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这个年纪可能不符合条件......”“办不了信用卡,还推销刷卡机?”赵叔的针线突然停在半空,“现在的娃不容易,找工作都跟打仗似的,逮着人就推销!”
李阿姨晃了晃染着红卷发的脑袋,故意拉长声调:“办不了就别看我!难道还指望我这老奶奶刷爆信用卡,去马尔代夫度假不成?”她的话逗得众人笑作一团,几个小孩被笑声吸引,也凑过来跟着起哄。
看着年轻人涨红着脸连连道歉后退,永革忍不住按下手机录音键。老街的夜,因为这场意外的“推销闹剧”,又多了一段值得写进新书的鲜活故事。月光重新洒满榕树,老人们的谈笑声中,夹杂着对年轻人的调侃与理解,而这,正是老街最温暖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