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歌只是难受,并没有昏过去,他们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她并不期待楚家人会为她出头。
可芬姨却没有看清楚形势,还欲以下犯上,向楚家人谏言。
楚朝歌挣扎着坐起来。
被楚阳南夹伤的左手,被祝晶晶和楚阳北联手先烫再挤的右手,均传来钻心痛意。
现在两只手都使不上劲。
楚阳北伸手托着楚朝歌的后背。
楚朝歌微愣,与楚阳北四目相对。
她似乎在楚阳北眼底看到了心疼与关切。
这熟悉的陌生感让楚朝歌心头一悸。
楚阳北细心地为楚朝歌放好枕头,让她斜靠得舒服些。
他只是在做着从前最常做的事,付出从前最常付出的关怀。
楚朝歌不适应,养母与楚阳南疑惑,更刺痛了楚晚晚和祝晶晶的心。
楚阳北是楚家神一般的存在。
她们崇拜楚阳北,总希望可以从楚阳北那里得到与他待别人不一样的关怀,却从未得到。
如果旁人也得不到,她们心里自然平衡,可偏偏楚朝歌独享楚阳北这样独一份的关怀。
楚朝歌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双臂的疼痛提醒着她,过去的都过去了。
“......我只是怕白色的空间。给客房换一个颜色,我就能适应了。我不是非要住这个房间。”
“楚朝歌,你这样太没意思了!我承认你赢了!有必要还在我面前炫耀吗?”祝晶晶眼眶瞬间红了。
“你就是找事吧?从前没见你说怕白色,这次回来还娇气上了。”
楚朝歌没有理会楚阳南的冷嘲热讽。
“楚朝歌,你别得意!家人都不是你的,房间凭什么就是你的?说得好像房间是你让给我似的。”
楚朝歌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祝晶晶说得很有道理。
如若不是她贪心这亲情,两年前便离开了楚家,何至于让自己变得这么惨。
“你说得对,人,不能贪恋不是自己的东西。见过爷爷后,我便离开。”
楚晚晚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姐姐,你想做什么,要向爷爷告状吗?”
“朝朝啊!你二哥并不是有意夹伤你手的,你别怪他!”
见楚朝歌表情没有波澜,养母顿时知道自己猜错了,楚朝歌要告的不是楚阳南。
“还有晶晶,她小姐脾气,你是知道的。你们从小打到大,从前都是你赢,这次被她欺负一次,就算了。”
楚朝歌这才明白,人的心可以偏得那么严重。
从前,都是祝晶晶挑起战争。
楚朝歌身后有两个兄长护着,哪里会吃亏。
可每次,都是楚朝歌有理啊。
最后,养母都是劝打赢的楚朝歌向祝晶晶道歉。
而这次,楚朝歌被单方面欺负,却再也没有站出来护他的兄长了。
她伤得那么严重,而养母那边,却始终不提让祝晶晶赔罪道歉的话。
“也不是要告晶晶的状......”养母看了一圈,目光落在楚阳北脸上,“你大哥......”
“放心,我不告状!”
爷爷病重,即使有再大的冤屈,她也不能让爷爷烦心。
楚家人,她目前斗不过,躲还不成。
“好了,你们都出去。”楚阳北声音低沉得近乎压抑。
听到楚朝歌要离开,他心头烦躁。
养母见楚阳北脸色阴沉,忍不住为楚朝歌求情,“阳北啊,爷爷很快就要回来了,看到朝朝病成这样,会生气的。”
楚朝歌冷笑,养母这些日子,护着她,原来,是怕爷爷生气啊!
“人多吵闹,对她病情不好。我亲自照顾!”
“大哥,你白天要为公司的事忙,晚上不能太累了,姐姐还是交给我们照顾吧!”楚晚晚提议。
“晚晚说得对,阳北啊,你的身体也很重要。”
“楚朝歌是女孩子,你在这里不方便。”
见养母也反对,祝晶晶顿时有了底气,也提出了反对意见。
“不亲自守着,我不放心。”楚阳北盯着祝晶晶。
祝晶晶被看得心里发毛,顿时嘘声。
“芬姨陪着我就成。”
楚家人,楚朝歌现在一个都不想见。
闻言,楚阳北刚压下的脾气又涌起,“你是认为,我照顾你,不比一个外人尽心,是吗?”
芬姨赶忙劝解,“大小姐,大少爷是最疼你的!”
芬姨没有把话说全,楚朝歌却明白她要说什么。
她这几日,精神好些的时候,芬姨总是劝她。
大少爷是一家之主,习惯了发号施令,看不得别人忤逆。
可是却是最疼她的,只要她服软,有了大少爷的庇护,楚家其他人就都不敢欺负她了。
楚朝歌只是勾唇不语。
一年多前,她跪在地上求楚阳北,带她回家。可是他呢,转手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这个更深的火坑。
难道那时的她,不是在服软吗?
旁人不懂楚阳北,楚朝歌却清楚。
楚阳北从前对她的纵容,是珍惜她的赤子之心。
可是,经历了那么多后,楚朝歌已经做不到毫无芥蒂地围着大哥转。
至今,她都没有再喊过他一声“哥哥”。
久经商场的楚阳北又如何看不出,楚朝歌真心与否?
既然如此,又何必昧着心去装呢?
楚朝歌不想与芬姨解释过多。
芬姨家庭负担重,需要这份工作。
她与楚家人的矛盾,芬姨没必要卷进来。
见楚朝歌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楚阳北很满意。
待众人都离开后,楚阳北又冷了脸。
“你最好打消离开的念头。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留在楚家,要么回精神病院。”
楚朝歌不气,反笑。
阴邪的笑容看得楚阳北心头发怵,下意识挪开了眼。
“听到没有!”
楚朝歌没有答,眼底依旧含笑,安静地盯着楚阳北。
那么热烈的目光,不得不迫使楚阳北转头看向楚朝歌。
四目相对下,楚阳北清楚地感受到了那种对猎物掌控的无力感。
他讨厌且恐惧这样的感觉。
“我说,听到没有?”楚阳北伸手卡住楚朝歌的喉咙,英气的脸上布满凌厉之气。
随着他脸庞逼近,楚朝歌眼底逐渐涌上痛意。
楚阳北这样的凌厉杀气,以前从来没用在楚朝歌身上。
每每如此,旁人都怕他,楚朝歌一声撒娇似的“哥哥”便能轻易为旁人解围。
可现在......
“好......”
楚朝歌眼中的痛意,再次刺得楚阳北心脏生疼。
他苦心经营了两年,才稳住了他在楚氏中的地位,才有勇气接回他最爱的妹妹。
当初送她去精神病院也是无奈之举。
两年来,商场如战场,可无论多少困难阻碍着他,只要想着楚朝歌甜甜的笑容,他便又有了动力。
可他发现,他迎回来的不再是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妹妹了。
与楚朝歌的每一次对视,都让他心如刀绞。
见已震慑住楚朝歌,楚阳北稳住了心绪,语气柔和不少。
“把粥喝了,我喂你。”
楚朝歌拧过头去。
“你的诊断报告在我手里,你跑到哪,作为监护人,我都有权请警察将你带回。”
楚朝歌呼吸一窒,感觉从头到脚一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