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937年10月28日 酉时
地点:蕴藻浜天主教堂外围
“团座,教堂周围有暗哨!”侦察兵压低声音,将夜视镜递给朱赤。月光下,教堂围栏的阴影里闪烁着幽绿光点——是日军的猫眼瞄准器。
朱赤接过夜视镜,镜片里映出教堂斑驳的外墙,弹孔如麻子般密布。他想起三天前在这里举行的战地弥撒,神父的祷告声还在耳畔回响,如今却只剩死寂与血腥。
“告诉一营,分成五个小组,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佯攻,留一组伺机救人。”朱赤解开领口的风纪扣,喉结处的青筋随着呼吸微微跳动,“告诉他们,动作要快,钱医生他们撑不了多久。”
队伍刚散开,教堂西侧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机枪声。朱赤猛地转身,却见三团的军旗在硝烟中若隐若现——是自己人!他的瞳孔骤缩,立刻对通讯兵吼道:“通知三团,停止进攻!这是陷阱!”
话音未落,教堂内射出的曳光弹如流星般划过夜空,三团的冲锋队形瞬间被打散。黑暗中,传来日军指挥官的狂笑声:“支那军,你们的末日到了!”
朱赤咬咬牙,摸出腰间的信号弹,正要发射,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铜哨声——是虎娃的川剧调子。他回头望去,只见阿春嫂跌跌撞撞地跑来,手中的铜铃摇得山响。
“团座!”阿春嫂的声音带着哭腔,“虎娃他...他没了,但他让我把这个给你。”她从怀里掏出枚沾满血渍的铜哨,递到朱赤面前。
朱赤接过铜哨,指尖摩挲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川”字,眼前浮现出虎娃那稚嫩的笑脸。他将铜哨放在唇边,轻轻一吹,苍凉的哨音在夜空中回荡,混着远处的枪炮声,仿佛一曲悲壮的挽歌。
“阿春嫂,你怎么来了?”朱赤收起铜哨,轻声问道。
“我听见枪声,就知道你们来了。”阿春嫂抹了把眼泪,“钱医生他们在教堂地下室,我带你们去。”
朱赤望着阿春嫂坚毅的眼神,点了点头。他转身对侦察兵说道:“传令下去,一营跟我从地道潜入,二营继续佯攻,吸引敌人火力。”
队伍在阿春嫂的带领下,沿着芦苇丛中的一条隐蔽小径,来到教堂后院。阿春嫂在一堵残墙下停住,搬开一块石板,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地道口。
“从这里下去,就能到地下室。”阿春嫂指着地道口说道。
朱赤率先钻进地道,身后跟着几名身手矫健的士兵。地道里弥漫着腐土与血腥的气味,狭窄的空间让人喘不过气来。他们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前行,不时听到上方传来的爆炸声和喊杀声。
当他们终于来到地下室入口时,却发现门被从里面反锁了。朱赤皱了皱眉,正要下令破门,却听见里面传来钱伦体的声音:“谁?”
“钱医生,是我,朱赤!”朱赤大声喊道。
门闩滑动的声音响起,门开了。钱伦体站在门口,白大褂上沾满了血污,眼神疲惫却透着坚毅。他望着朱赤,嘴角微微上扬:“团座,你们终于来了。”
朱赤走进地下室,只见里面躺满了伤员,昏暗的灯光下,他们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心中一阵刺痛。
“钱医生,情况怎么样?”朱赤问道。
“伤员太多,药品不够,”钱伦体叹了口气,“而且,地下室的通风口被堵住了,毒气正在慢慢渗进来。”
朱赤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望着钱伦体,坚定地说道:“钱医生,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们出去。”
就在这时,教堂外的枪声突然变得更加激烈。朱赤知道,这是二营在吸引敌人的火力,为他们争取时间。他转身对士兵们说道:“把伤员都背起来,准备突围!”
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背起伤员,朝着地道口走去。朱赤走在最后,他回头望了一眼地下室,心中默默祈祷:“愿上帝保佑这些英勇的战士。”
当他们刚钻出地道,就被一群日军发现了。日军指挥官狂笑着,举起军刀,大声喊道:“消灭他们!”
朱赤拔出腰间的手枪,对着日军就是一阵射击。他的身后,士兵们也纷纷开枪还击,枪声在夜空中回荡。
“团座,我们掩护你,你带伤员先走!”一名士兵大声喊道。
朱赤望着眼前的士兵,心中一阵感动。他点了点头,背起一名重伤员,朝着芦苇丛中跑去。身后,枪声、爆炸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曲壮烈的战歌。
在芦苇丛的掩护下,朱赤他们终于摆脱了日军的追击。当他们来到安全地带时,天色已经微明。朱赤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心中默默念道:“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