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宗。
沈灵瑶的剑尖滴落最后一滴暗黑色的血，倒在地上的魔修弟子瞳孔已经扩散，却仍保持着狰狞的表情。
她缓缓收剑入鞘，指尖有些发颤。这是本月第三个了——凌云宗揪出的第三个魔族奸细。
“沈师姐，这边也排查完毕了，并未发现魔族踪迹。”同行的师弟抱拳复命，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执事长老说...说让我们都去净心堂接受检查。”
她微微颔首，余光瞥见几名弟子正用白布包裹尸体。那具尸体半小时前还是凌云宗外门颇有声望的刘师兄，谁能想到他竟在暗中修炼魔功？
秋风卷着落叶扫过练武场，沈灵瑶拢了拢衣襟，突然觉得这九月的风竟冷得刺骨。
不只是凌云宗，最近天玄宗、碧华宗、百花宗和望云宗都陆续发现了魔族奸细。五大宗门，无一幸免。
回到自己的小院，沈灵瑶在石桌前呆坐许久。茶已凉透，她却浑然未觉。
最近修炼时总感觉灵力运转不畅，有时打坐久了还会莫名烦躁。起初她以为是除魔任务繁重导致的心神损耗，可现在...…
“莫非我...…”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掐灭。不可能，她拜入凌云宗以来，修炼的是正宗凌云宗心法，怎会与魔气有染？
半晌，她放下茶盏，盘膝而坐，双手结印。随着呼吸渐缓，她的意识沉入体内经脉。
灵力如涓涓细流，沿着既定的路线缓缓运行。起初一切如常，直到她的神识接近丹田——
“这是？”
在丹田上方三寸处，她发现了一个针尖大小的黑点。那黑点极其隐蔽，若非刻意探查根本难以察觉。
更令她心惊的是，当灵力流经此处时，竟有细微的刺痛感。
沈灵瑶强忍不适，调动更多灵力向黑点涌去。然而那黑点非但没有被冲刷消散，反而像饥饿的野兽般吞噬着她的灵力，肉眼可见地膨胀了一圈。
“唔...…”她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随着黑点扩大，一缕暗色气息从中渗出，那气息阴冷污浊，与纯净的灵力格格不入。
魔气！
沈灵瑶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她反复深呼吸才压下翻涌的气血，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不会错的，那绝对是魔气，可它怎么会出现在自己体内？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梳理可能的感染途径。
最近三个月，她未曾接触过魔修器物，也未去过阴气聚集之地。修炼的功法是师父亲传的正统心法，饮食起居都在宗门内，并无不妥...…
“等等。”沈灵瑶突然想起什么，目光转向梳妆台上的青玉盒子。盒中放着一个小巧的白玉瓶，瓶内是上品回灵丹——
几年前自己追踪魔修受重伤，她亲手送的。
她取过玉瓶，倒出一粒丹药在掌心。丹药圆润如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表面还有三道金纹，确实是上品回灵丹的特征。
这瓶丹药效果极佳，每次她受伤服用后，伤势都会以惊人的速度痊愈。只是...…
沈灵瑶蹙眉回忆，每次服药后，除了灵力恢复的舒畅感，她总会感到一丝莫名的心悸。
当时她以为只是伤势初愈的错觉，现在想来，莫非问题就出在这丹药上？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玉瓶。她怎么会害她？自己看人一向准，她眼里的清澈是做不了假的…...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师妹，你在吗？”门外传来温和的男声。沈灵瑶迅速收好丹药，整理了下衣襟才去开门。
院外站着一位身着靛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面容俊朗，腰间挂着丹峰弟子特有令牌。
正是丹峰首座大弟子慕言，宗门内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炼丹师。
“慕师兄。”她拱手行礼，“有什么事吗？”
慕言微微一笑，却掩不住眉间的疲惫：“奉掌门之命，来给各峰核心弟子送清心丹。最近魔气肆虐，这丹药可保神识清明。”
他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她。沈灵瑶道谢接过，犹豫片刻后开口：
“慕师兄，我正巧有事想请教。关于丹药鉴别...…”
“哦？”慕言挑眉，“师妹对丹道感兴趣了？”
她摇摇头，侧身让出通道：“师兄请进来说话。”
待两人在院中石桌旁坐定，沈灵瑶取出那枚回灵丹：“请师兄看看，这丹药可有什么异常？”
慕言接过丹药，先是仔细观察，随后轻轻嗅了嗅，最后竟用指甲刮下少许粉末尝了尝。他的表情逐渐凝重：“师妹这丹药从何而来？”
“是...…一位故人所赠。”沈灵瑶含糊其辞，“有什么问题吗？”
慕言沉吟片刻：“表面看确实是上品回灵丹，但细辨之下，丹纹中藏有一道肉眼难以发现的黑线，且药香底部有一丝腥甜。”
“若我猜得不错...…”他压低声音，“这丹药中混入了'魔心草'。”
“魔心草？”沈灵瑶心头一颤，“那不是魔界才有的...…”
“正是。”慕言面色严峻，“魔心草炼制的丹药初期毫无症状，但随着服用者不断修炼，它会慢慢吞噬灵力成长，最终将灵力转化为魔气。师妹你服用这丹药多久了？”
沈灵瑶脸色煞白：“…...约莫服了七八粒。”
“快让我看看你的脉象！”慕言不由分说扣住她的手腕，灵力探入后，他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果然...师妹丹田附近已有魔气聚集。好在发现得早，若再晚半月，恐怕...…”
“会怎样？”她声音发紧。
“会如那些奸细一般，沦为魔修而不自知。”慕言叹了口气，“此事你想如何解决？”
沈灵瑶抽回手，沉思片刻后，答道：“我想先想办法清除体内魔气，然后弄清楚这丹药的来源。”
慕言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最终点头道：“也好。当务之急是先清除你体内魔气。我回去查阅古籍，看能否找到化解之法。”
他起身告辞，临走前又叮嘱，“切记不要再服用那丹药，也暂停修炼，以免刺激魔气增长。”
送走慕言，沈灵瑶在院中呆立良久。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在青石板上。
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那人会故意害她。可若丹药真有问题，又是谁动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