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军猛地一推,甩袖而去。鸣玉深深望了一眼跌坐书案的卫之羽后,紧随而去。
其怒气难平,将案几砍得垮作残段,口中银牙咬得咯吱作响。
“小将军......”他犹豫道。
“没事——”强抑怒气,握紧他肩头,“是其太狡诈......”
卫之羽明知自己是小将军所派,却状似无意让他发觉书信......还是怪他未曾查明却草率告之......
“小将军,我......”
眼前人摆摆手,疲惫地揉着眉心,“不怪你,是我冲动......”说着忽然向前栽倒。
鸣玉慌忙接住,惊得心神不安,连连呼唤却无回应。
他匆匆诊脉后,才定了神魂——气血平和并非伤重,见其面容疲倦,许是一时气急加上连日奔波累倒了......
他轻叹一声,将小将军小心翼翼扶至榻上,望着那憔悴不安的睡颜默默思索......
卫鸿落醒来后发觉自己身在卫府闺房中,一旁的陈嬷嬷面容忧虑,关切道:“小公子醒了——吓煞我也......”
昨晚那人背着小将军而来,本以为是酒醉,竟是累倒......她忙唤人送至院中,细细守了一夜......
“嬷嬷......鸣玉呢?”她有些迷茫。
“是送回小公子那人吧,他不久前才走......”嬷嬷琢磨着,那人有些面生,是哪个军中士兵?小公子怎么醒来便寻他?
卫鸿落默默点头,转而问道:“听风呢?”
“沈副将在营中,方才还来问小公子。”
“劳嬷嬷唤他二人来......”她困倦地打个哈欠......千里奔袭时不觉得,一松下来才觉疲惫至极......
“好好,小公子再睡会吧。”陈嬷嬷忙把被角掖了掖。
“嗯......”
看着他熟睡的面容,陈嬷嬷悄悄退了出去,低声嘱咐侍从去请人,又匆匆去了膳房。
鸣玉到卫府时,梧桐院中立着一人,他满身英气,左眉处有道浅疤,瞳仁黑似南山墨玉,身着银甲素色松针纹袍。
“真不愧是小将军特意留下的人......”这人按剑走来,拍着他的肩。
此人知道多少?他端详其神色......
“多亏车骑将军和你坐镇后方,我们才能冲锋陷阵——”话中透出赞赏。
“不过......”他神色一凛,“不知手上功夫如何——”说着提剑刺来。
鸣玉拔剑抵挡,双剑交错时恰有树叶落在刃上,刹那间绽成十八瓣细丝。
他腕翻青莲,剑锋点向对方咽喉,却被其反手撩起的寒芒截住,剑尖相咬处迸出青紫火花。
两人靴底碾过满地残叶,一招一式皆浸着杀气。他卖个破绽,任对方剑锋挑落束发银簪。泼墨长发散开瞬间,剑尖已毒蛇吐信般点向其膻中穴——
“你们在做什么?”小将军披着战袍立在廊下,皱眉问道。
剑尖猛地止住——
“好功夫!不愧是小将军看重之人——”他无视那抵在胸口的长剑,兀自拍掌叫好。
鸣玉默默收剑。
“听风你又胡乱寻人比试!”小将军大步流星走来,拳头狠狠砸向那脑袋。
沈听风一手捂着作痛的后脑,一手刮刮鼻尖,颇为歉疚道:“一时技痒......鸣玉公子,对不住了——”
“进屋说——”小将军紧了紧衣袍,转身往里走去。
卫鸿落靠在榻上,疲惫地揉着眉心,方才她被打斗声吵醒,出去便见二人缠斗......
“鸣玉你莫介怀,听风就是个武痴。”她暗自叹气。
鸣玉未言语,而旁边那人仍抱着剑嘿嘿傻笑,她瞪了一眼。
沈听风连忙正色请罪,见其默默点头,便又笑道:“你功夫比我好,怪不得小将军留你不留我呢!”
?鸣玉微微挑眉。
“你守边关比跟着我好。”卫鸿落无奈叹气,“让你找的人找着了吗?”
“额......”沈听风挠挠头,“属下将众人问了遍,可都没听说车骑将军有什么亲人......”
“大公子?”陈嬷嬷端着热粥走进,“小公子在帮他寻亲?”
也差不多......
她默默点头。
陈嬷嬷将热粥放下,思索道:“我记得大公子被家主带回时,身形单薄,只穿着一件粗布麻衣......”
卫鸿落双眼一亮,“那衣服嬷嬷还留着吗?”
“嗯。可要取来?”见其连连点头,陈嬷嬷慈笑道,“小公子莫急,先用早膳,我去去就来。”说完便转身离去。
“小将军对车骑将军真是关心啊......”沈听风忍不住叹道。
“呵......”她皮笑肉不笑,默默啜粥,瞥见鸣玉散乱的墨发,随手将枕边银簪递给他。
鸣玉愣了下接过,默默束起长发。
“小公子,这就是——”陈嬷嬷端着匣子走来,打开后是那叠得方正的布衣。
卫鸿落拿起展开,细细摸索......失望地发现它只是一件寻常百姓的小儿衣,并无特别之处......
“还有其他物件吗?”
陈嬷嬷摇摇头,“大公子被带来时,身无长物......”
她难掩失落,那人的身份就这么难查吗......
“小将军可否让在下看看......”鸣玉忽然道。
卫鸿落默默将小衣递去,只见他凝神思索,手指拈着衣角......
“我曾见过这布纹......”他指着衣角内道。
“在何处?”她还以为那是凌乱的针脚呢。
鸣玉沉思许久,最后轻轻摇头。
“没事,想起来再说。”她拍拍他肩,转而侧头道,“听风你先回军营。”
“是。”沈听风拱手后快步离去。
“好了——别沉着一张脸了——”卫鸿落展颜一笑,“你来嘉陵一月了,还没好好逛逛吧?”
他肯定对昨日之事耿耿于怀,但实在不必自责,是她先入为主了......
鸣玉有些错愕。
“嬷嬷你先领鸣玉去厅堂。”她收起衣匣,欲要起身。
“鸣玉公子,请——”
二人走后,卫鸿落换好衣裳,到堂中便见他们正谈论什么......
“正说着呢,小公子就来了——”嬷嬷眼角笑出了花。
“说什么呢?”她望向鸣玉,他却只是浅笑不语。
“走——带你看看嘉陵城——”拽起他手便往外跑。
“小公子——”嬷嬷在身后连声呼唤。
她扬起手,不回头喊道:“夜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