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内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忽见掌事太监神色有异匆匆而至,不知低语了什么,却见龙颜一沉,笑意荡然无存。
“今日宴席将尽,诸卿且归。老将军、荣国公,随朕一同——”
二人先后离席,随脸色凝重的陛下而去......
座上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纷纷起身告退......
宫内想必出事了......
此时湖心阁,已尽散众人,唯帝后高坐于上,阶下跪着皇子公主以及两位将军,还躺着那荣国世子......
而护国大将军和荣国公难掩惊骇的侍立左右。
只见太子面沉如墨,二皇子面白如纸,神情狼狈,紫袍残破染血,小公主仪容凌乱,仍低声抽泣着。
小将军却怒气难平,关内侯只沉眸垂首,皆衣裳沾血,而那荣国世子更是不忍直视......
“太子,发生了何事?”龙颜难掩怒气。
太子掩下心惊,垂眸道:“宴中小将军离席散酒,儿臣遣人去寻。半个时辰后却见其提剑而入......”
他顿了下才缓声道,“其欲伤二弟,儿臣唤人拦阻。却听宫人回禀,公主伤了荣国世子,将二人带来时,世子已是......”
太医已将其包扎得严严实实,身上没半处好肉,唯那转动的眼睛还透着一丝活气。
老荣国公颤抖不止,忍不住哀嚎一声,便昏死过去。
皇帝疲惫地揉着眉心,令大监将其带下去救治。
“曦月为何伤人?”
小公主眼含热泪,不住哭啼道:“父皇......儿臣在雅安阁歇息......这酒醉狂徒却闯了进来......竟敢......”
说着咬牙哀哭,“儿臣斥其不退,一时气恼才甩起长鞭......”
那躺着的荣国世子浑身震颤,似乎要说什么,却只能瞪大双眼,发不出声......
“他怎的?”皇帝冷声道。
“回陛下......”太医战战兢兢道,“世子伤重难言......微臣......”他一时不知该不该开口。
“说。”
他冷汗直下,“微臣方才救治时,却发觉世子中毒......”不禁咽口唾沫,“此毒名为一刻醉......中毒者状若醉酒,神志不清,体若燔炭,欲难自抑......”
卫鸿落冷笑一声。
方才瞧见此人时,便明了慕容彻的谋划——
他先是在陛下面前假意示好,令她勉强喝下那酒......
中毒的她初时还以为是酒醉......
可那屋中熏香和紧锁的门窗让她意识到不对,勉强破门而出,本想投湖冷静,却毒发倒地......
荣国世子纨绔浪荡,想来本是引他前去雅安阁,只是不知为何撞上了小公主......
半年不见,他还是这般卑鄙无耻,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
“鸿落又是为何——”龙眉紧蹙。
“回陛下,”卫鸿落抑住怒意,“臣亦中此毒。毒发前,臣只食用过一杯酒——”
她忽地侧首,冰冷双眸逼视那人,“那便是二殿下递来的酒!”
慕容彻一惊,慌忙道:“臣实不知为何......”
“前番你便陷害未遂,如今又故技重施!事实如何,陛下一验便知——”她直直望向龙座之人。
皇帝面色铁青,望见一旁同样脸色难看的老将军,低声令下,“查——”
半柱香后验完酒,年迈的太医令忐忑不安地回道:“回陛下......酒中正是一刻醉......”
“本王也喝了!怎又无事?!必是有人陷害儿臣,父皇明鉴——”慕容彻慌忙叩首。
老将军脸色愈发青黑。
“住口——”一声厉喝,皇帝雷霆大怒,“竖子屡教不改!关去宗人府——”
他愣在原地,本想挣扎,却被侍卫拖走,仍不甘地喊着:“父皇——儿臣冤枉——”
卫鸿落默不作声。
“关内侯又是何故?”皇帝疲惫地靠在龙座上。
“回陛下,臣本去寻落落,夜路难行,不慎摔在湖边。”
慕容曦月的抽泣一滞,羽哥哥竟瞒下了那件事吗......
皇帝抬手赐下伤药,“如此便罢了,朕乏了,都退下吧——”
始终一言不发的皇后起身告退,示意太子和小公主相随。
皆告退后,皇帝倦怠地令太医署照料好荣国世子,便起驾回了养心殿。
刚安座,泣涕涟涟的如贵妃便寻了来:“陛下,都是妾身的过错......”
那哭声搅得他心烦,怒而掷下瓷瓶,“朕信了你的话!让他回来,结果如何——”
“陛下,千错万错都是妾身之责,妾自请入观谢罪——”那迸锐的碎瓷划伤她的手背,鲜血缓缓流出。
皇帝沉眸,冷脸挥手,“那你便闭殿抄经去吧——”
如贵妃啜泣着,“是......妾身告退......”
皇帝叹着气坐在榻上——
此事是不是老二所为有何区别?酒是他送的,又当着满座请人喝下......
这让老将军如何想?让文武百官如何看?
不给个交待,别说小的,那老的也不会罢休......
皇帝捂着胸口靠在榻上,他怎会瞧不出他们未实言,可那半死不活的世子躺在那,还得去安抚荣国公......
一个两个......尽不省心......
坤宁宫内,凤座之人神情淡淡,“太子,此事......可与你有关?”
“回母后。”太子神色不变,“儿臣实不知情。”
皇后静静望着他,“那便先回吧。”
“儿臣告退。”他离开前又望了几眼曦月。
“母后......”慕容曦月惴惴不安。
“跪下。”
到底是娇纵惯了,皇后轻叹一声,闭眼转起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