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张嘴就是百万年薪,还要公司股份。工作经验除了私募基金就是投行,他甚至没在唱片行业任职过!”又送走一位面试者,林恩和光辉国际的纽约合伙人凯瑟琳吐槽道。
“但是他专注娱乐产业,擅长成本控制、融资谈判或版权资产证券化,都是你需要的能力...”凯瑟琳解释道。
“得了吧,我只是要一个经验丰富的人来帮我管理唱片公司,那些金融手段我可不需要,别再给我从华尔街找人了!直接从六大唱片公司给我挖现成的人才不行吗?”
“LINK先生,您在16岁的年纪就成为亿万富翁固然令人钦佩。”凯瑟琳指尖轻敲桌上的候选人简历,“但恕我直言——真正的顶级人才都有竞业协议的限制,离职后三到十年内不得入职竞争对手,违约金高达年薪10倍。当然,你可以让他们入职慈善基金会把竞业协议变成一张废纸。但是他们对雇主的‘忠诚’是多维度的:索尼米国总裁助理的年薪仅20万,但他在东京银座有套公寓——那是田宫社长赏他的‘听话费’;mcA市场总监还有两年拿全额退休金,您现在挖他,等于烧掉他老婆的玛莎拉蒂和女儿的学费;您的现金买不到这种忠诚。”凯瑟琳翻开文件夹,展示被划上叉的简历。
“你说这么多意思就是搞不定呗?不行我就找别的猎头公司,又不是只有你一家,真是的....”林恩起身就要走,和她在这啰嗦还不如回家看书。
“不不不,您误会了,你要是有看好的人选我们可以为你订制挖人方案...制造雇主内部矛盾,让候选人感到不被重视,从而主动离职或者制造舆论危机让雇主主动赶人。只要你给我一个名字,我们什么人都能搞定....”一见生意要跑,凯瑟琳赶紧放大招。
“真的?道格莫里斯、莫奥斯丁、鲍勃亨特、李克劳、杰瑞布鲁克海默。说说吧,你能帮我搞定哪个?我就不说史蒂夫罗斯这种级别的名字欺负你了...”林恩转身又坐回椅子。
“呃...您眼光真高...这些人也不是完全没希望,只不过需要建立长期关系,慢慢培养候选人的兴趣,等待时机成熟...”凯瑟琳手里的文件夹都握得变了形。
“我说没说过我的要求是什么?即插即用!长期关系我自己不会建立么?要你们何用,真是的。收费还这么贵...”林恩嘴里嘟嘟囔囔又作势要走。
“我们可以降低收费标准...顶级人才没这么快挖到,但是潜力股天才我们随时能搞定!”
“那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对了,公关经理帮我挑有媒体背景的候选人...”
林恩走出办公室心里乐开了花,《交易的艺术》这本书还真有用,刚才用的策略就是唐纳德在书里说的‘Fight back’(反击攻击)?:面对批评或对手施压时,坚决反击以维护自身立场。和‘think big’(敢想敢做)?:通过夸张的目标吸引关注,并在谈判中占据主动。知识果然就是力量,初次运用就大获成功。凯瑟琳主动降低收费还提高了积极性不是么!
“bey,亲爱的,我下了飞机就和你打电话~mua...”
“好好照顾自己,宝贝...”
“哈哈,我真不敢相信,到米国接到的第一份工作会是跟阿尔帕西诺合作...”
“娜奥米,稳重一点,你的角色是个母亲...安妮,帮我照顾好她们。还有...”
“老板,我一定严格控制好预算,绝不超支...”
妮可的试镜顺利通过,安妮带着她和娜奥米一起飞往圣莫尼卡跟剧组会合,不出意外2个月内就会完成整个拍摄计划。这件让林恩纠结了数月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
林恩打算好好给自己放个假,除了每天到公司面试几个猎头找来的高管。他整天都在家里待着,不过当下的娱乐方式有限——电影、电视、街机、台球、飞镖盘这些都无法长久吸引他的兴趣。除了每天雷打不动的发声练习和健身,他最近爱上了拿起一本书坐在沙发里慢慢品读的感觉。
洛杉矶之行带来的冲击让林恩迫切想要更加深入了解这个国家和社会的症结,然而身边不同人给出不同角度的回答让他觉得非常有趣,比如他把电话打给政治顾问鲍勃:
“米国的病根是制度性腐败——民主被资本架空。两党不过是华尔街和K街(游说公司聚集地)的提线木偶。你看,我离开消防局后帮能源公司游说国会,只需修改一条《消防设施安全标准》,就能让石化企业每年省下2亿美元。这才是真正的权力游戏。”老头说起这些还挺骄傲。
“那为什么游说公司和旋转门这种明面上的腐败都没人管呢?”
“旋转门那能算腐败么?你个臭小子懂个屁!先去看看《联邦党人文集》再来和我聊政治!派系斗争不可避免,腐败是人性必然,不如利用游说制度把这些东西规则化....腐败合法化是制度设计的必要代价....”提到旋转门老头有点恼羞成怒。
这位前政客认为政府腐败却又拿出了一套逻辑自洽的说辞证明某些腐败有理...林恩大乐。
“米国最大的危机是过度平等!福利养懒人、平权法案惩罚奋斗者。LINK,你以为所有买你唱片的都是爱你的粉丝?不,很多人爱的是你从贫民窟小子成‘米国偶像’这个故事!噢,宝贝,我不吃这玩意....记住,?市场才是真正的民主——你的唱片销量就是证据。”林恩猜测电话另一头的盖伊正搂着美女乘着游艇出海,电话里风声很大——盖伊决定趁自己休息去巴哈马度假。
盖伊也是米国精英阶层的一员,在他眼里自己这个阶层获得的成就都是源于自身的奋斗,他认同自由主义甚至无政府主义,所有平权和福利政策都是在割富人的肉补贴懒惰的穷鬼...似乎又和林恩了解的驴党的立场相左。
“hEY,塞缪尔,在剧组感觉怎么样?”于是电话又打给自己认识的为数不多的穷鬼。
“非常好!特拉沃尔塔和昆汀都惊讶于我的演技!百老汇的白人导演说我演技太有威胁性?哈!他们只想让黑人演毒贩或奴隶。我很感激你给我这次机会,朱尔斯既是暴力执行者,又有哲学思考,最后还经历转变。这样的复杂角色在好莱坞都不常见,黑人角色往往被边缘化,要么是罪犯,要么是喜剧配角....”
“很高兴你喜欢这个角色,我最近在研究政治,有个问题想问问你的看法:你觉得当今米国的症结在哪?”寒暄结束林恩切入正题。
“这个国家从未摆脱种族资本主义的绞索!他们用高速公路切开我们的社区,像妈惹法克外科医生切除肿瘤,哈林区变成孤岛。便利店货架比监狱探视窗还牢固,你猜货架后面藏着多少把霰弹枪?我在莫尔豪斯学院读戏剧时,每五个黑人男生就有一个会被送进监狱。司法系统只给我们准备了两种时钟——妈惹法克刑期倒计时,和假释委员会的下次听证会。电视台天天播我们的帮派械斗,却从不报道雷克伍德钢铁厂关闭让五千黑人家庭坠入深渊。你见过布鲁克林凌晨的自动提款机吗?那些闪着红光的监控摄像头,像上帝之眼悬在铁笼外面。白人可以穿着睡衣取钱,而我们黑人小伙就算西装革履,妈惹法克警察还是会摸三次后腰——这就是米国的癌症,先生。”
林恩感觉自己问错了人,塞缪尔的大段抱怨像是压抑了很久...
“被歧视的非裔就没想过反抗?”林恩还没忘从尼尔戴蒙德家出来后盖伊对黑人的评价‘他们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很容易被煽动’,若是想在米国搞点大事....
“1980年迈阿密暴动,我哥们托尼被国民警卫队的橡胶子弹打瞎了右眼。现在他在南中央区卖自传,书名叫《如何用一只眼睛看透米国谎言》——这他妈就是反抗的下场。黑豹党当年给贫民窟孩子提供免费早餐,FbI就给他们头目床上塞满海洛因。去年奥克兰警察用装甲车撞死抗议者,cNN却说'激进分子袭警'——摄像机永远只拍我们砸玻璃,不拍玻璃后面涨了三倍的房租单。但我们现在有了新的反抗形式——N.w.A的那首《Fxck tha police》就是燃烧瓶,这首歌燃起了白人社会的恐慌....”
这首歌林恩还真听马库斯放过,N.w.A是一个全黑人的说唱组合,整首歌曲是一场模拟的对簿公堂,dr.dre任法官,而Ren、Eazy-E、Ice cube三名证人提供的“证辞”——并没有特别多地控诉警察的恶毒凶狠,而是一再的强调自己有多么强劲,此外就是对警察恶毒诅咒,称自己将会如何如何的干掉警察。当然,最后大法官dr.dre宣判警察有罪,这从歌曲末尾白人警察绝望的国骂就可以看出来。这首歌是一种宣泄,一种表态——Fxck tha police不仅仅是针对警察,而是整个白人社会。
按这个说法...想要利用老黑和老墨的力量,暴力机器、宣传媒体、文化符号缺一不可。宣传媒体跟文化符号自己的歌星身份可以搞定,暴力机器这个也太不现实了,完全看不到希望。好像还是鲍勃和盖伊说的上层路线靠谱一点。
“等等,塞缪尔,我想了解更多细节,有什么着作推荐么?”
“《黑人马克思主义》,塞德里克罗宾逊拆解了白人无产阶级与资本家合谋剥削全球黑人的历史链条!这是....”
林恩赶紧挂了电话,要死啊!真是的。这种书要是被记者拍到在我书房里那还玩个屁!
刚看了一会书,电话又响了:“又有面试?我20分钟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