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姜珏一早上就收到了秦过送来的一盒东珠。
竹青亲自送来的,交到陈姑姑手上,再由陈姑姑转交。
这些日子陈姑姑虽然没见过太子,但是收到太子的东西都收个不停,登时笑的眉不见眼,开心坏了。
“我就说我们哥儿是有后福的,瞧瞧,这疼的像眼珠子似的。”陈姑姑打开盒子看着这一盒鱼眼睛似的东珠,目光闪了闪,没让别人转交,而是亲自送到了姜珏手上,嘴里还说,“这东西珍贵,哥儿您看!”
姜珏弯弯眼睛,接过东西,也不急着打开。
他想回礼,只是在待嫁期间,能做的也只有做个帕子荷包之类的。也不好往外递,于是也歇了心思,安心地收着。
陈姑姑笑容满面,她最近扬眉吐气,去哪里都有人捧着,别提多开心了:“好哥儿,你且歇着,我去看着给你熬药!最近太子爷那边问过你的脉案,还请太医过来给你调了药方,那些药材贵重,旁人熬着我不放心!”
姜珏点头:“有劳姑姑了。”
姜珏身边有几个新买的侍女,除了姜府安排的,还有两个是宫中魏清送来的。
姜珏状似不经意地问起:“昨日宗亲来贺寿,太子殿下今日想来很是忙碌呢。”
那宫中来的侍女马上说:“是呢,太子这样忙碌,却还记得给您送上礼物,是真的十分爱护您。”
姜珏笑着说:“昨日听闻昭王殿下也已入了长安城,还与太子殿下共乘一车?”
侍女说:“是的呢,说来也奇怪,昭王殿下以往和太子殿下不常见,没想到这样亲厚。”
姜珏露出了一个笑意:“定然是陛下与昭王殿下亲近,又是血亲,总归是不同的。”
底下人连忙附和称是。
“我有些困乏,想要小睡一会儿。”又说了几句,姜珏将人遣退了。
待到屋子里面只剩下姜珏一人,他临窗而坐,这才开了盒子,摸摸里面的东珠。
盒子的夹层里面,一封信件被他拿出来。
信只有三言两语,一来对他昨日开口劝慰魏清之事的感谢,再说东珠是魏清相赠,秦过添了一些,送他,希望他开心。二来说自己确实不便,希望姜珏帮助他在市井中找人宣扬一下惠帝与昭王的情谊颇深。
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看见,也事事有回应。
姜珏觉得自己都快要被秦过这炙热又真诚的爱融化了。
秦过想要什么样子,他就可以成为什么样子。
所以
太子殿下,可以再爱我一些。
姜珏摸摸胸口的玉料。
最开始的那块玉被他戴在脖子上了,暖玉温润,贴在他的前胸,就像一枚漂亮剔透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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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樟宫中
秦源一早被惠帝拉着去谒见宗亲,李太后就拉着后宫中的人来给秦源挑选结婚对象。
一排排画册户籍堆上来,李太后高兴地都年轻了不少。
太后和一两个关系不错的太妃坐在上首,魏清在一边侍奉。
“这找女子还是哥儿啊,都要找身体康健,多子多福的。”秦碧瑶在一旁捧着茶水,说着指了指一个王侯家的独女道,“看这面相就是有福泽的。”
魏清当做没听见,在一旁给李太后奉茶。
秦过的太子妃也只是个身体不好家世一般的哥儿,但是给秦源挑选的王妃人选,要么是诸侯王亲的嫡长女,要么是列侯家族的嫡出女儿。李太后还一口一个哥儿不好生养,直直戳着魏清的肺管子。
魏清在旁边侍奉了一下午,看着李太后选了十多位女子的画册出来,准备等秦源回来挑选,又像打发什么似的把魏清打发走了。
回了自己的殿中,魏清还没怎么样,梅红先垂泪哽咽。
魏清只说:“你去外面伺候吧,待会儿太子要来请安,看到你这样不像话。”
梅绿在一旁伺候着,说:“君妃,其实昨日珏哥儿也没说错,您歇一歇也好,您这些日子疲乏,还经常头疼……”
姜珏劝魏清“避开”,实际上是在劝魏清“放权”。
魏清这性格,真的不怪他。
站在魏清的角度,他的孩子不受宠了,他自己也不受宠了,如今只有手中的权柄留着。
一旦他放权,暂且不说他在宫中的日子怎么过,秦过这个太子要怎么自处?旁人又要怎么看待秦过?
他并不是一个很贪权的人,大家都知道,恋爱脑嘛,是这样的,有情饮水饱都是很好的了。还有些没情只能饿死的那些人衬托,魏清被惠帝宠爱了二十年,孩子都当了太子了,已经算是恋爱脑体验非常好的那一批了。
只是到了这时候,难免让人唏嘘。
他甚至都没有做错什么,多年来,他原本被惠帝所喜欢的优点,如今全部变成了最致命的缺点。
魏清想了想,摇摇头:“无碍的,等过儿婚事了了,再说吧。”
如今后宫事务繁忙,而惠帝的一众妻妾也还算是本分,毕竟太子还是太子,君妃还是君妃。谁都不是秦碧瑶,后台梆硬,敢和魏清当面叫板。
魏清也就吃吃秦碧瑶和太后的磋磨。
秦过日常来魏清处请安。
见着魏清憔悴了些的脸色,问了两句:“君父怎么这样劳累?可是底下的人伺候的不尽心?”
“底下人尽心,是我最近事情多。”
秦过知道魏清这日子不好过,除了自己的婚事,就是李太后那边让他受气。哄着魏清说了会儿话,秦过也知道了李太后给秦源选妃的事情。
秦过啧啧两声。
自己那便宜小叔打的也是高端局。
秦过这个做太子的,太子妃都是往低了选,你一个诸侯王妃还要往高处选,这不是勾着惠帝搞事吗?
昨日昭王一来,那惠帝就要拉着昭王共乘一车,这试探都骑脸了,昭王都吓得魂儿丢了。今天又来这一出,怕是秦源想要死的心都有了。
果不其然,秦源下午去太后宫里,看着那满满当当的册子,上面的名门贵女,直说自己不看家室娶妻,只想找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云云。
好说歹说是把太后给哄住了。
日子就这样到了太后寿宴,寿宴之上,惠帝再次表达了对昭王的喜爱,不但让昭王靠着他坐下,还亲自为昭王酌酒一杯。
太后还十分开心,觉得自家的孩子关系好。谁不喜欢家庭和睦呢?太后只是个单纯的老太太罢了,只想自己的孩子膝下承欢,儿孙满堂。如今两个儿子和睦,自家大女儿也过得舒坦,她自然开开心心。
于是这次的寿宴之后,长安城里突然传起了流言。
说流言也不尽然准确,只是大家一起歌颂惠帝与昭王“兄弟情深”。本来也是好好的赞扬一番,没什么大问题。
坏就坏在,有人将惠帝与昭王的兄弟情深和二人的仁德一起宣扬,将二人比作宣公与穆公。
比喻是没错,宋宣公与宋穆公是一对兄弟,而且确实是两位德行都非常好的君主。宋宣公也欣赏弟弟宋穆公的才华,死后将王位传给了宋穆公。
早在周王室那一脉下来,除了王位的父子相承,还有另一种传承方法——兄终弟及。
秦过一乐,觉得这秦源也是太命苦了。
命苦到自己和他比起来,都显得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儿。
站在秦源的角度:多疑的哥哥,愚蠢的母亲,搞事的姐姐,软弱的侄子。
怎么不算一种同病相怜呢?
果然,人还是要往低处看。
不过秦过很快就没有心思去管秦源怎么样了。
终于!他要和姜珏!!大婚了!!
三个世界,第一次!正儿八经!光明正大!风风光光地!娶!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