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打算的?”萧晏沉声问。
他对云庭太熟悉,所以这会儿就已经看出来,云庭是有想法了。
就连二丫,都难得没怼云庭,而是满眼希望地看着他。
不,她看的并不是云庭,而是赚钱之后的新衣裳。
云庭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膨胀,指着运河边上酒楼道:“到时候,我就在那里请上几桌……”
陆弃娘闻言,心没出息地开始颤。
那个地方,一桌得二两银子,要是五桌,十两银子没了。
两个萧晏,四十头猪……
她可能真是发不了大财。
她会忍不住把银子兑换成萧晏和猪。
不是骂萧晏,而是觉得,这么好的萧晏啊,五两银子就能买到。
可是五两银子在其他地方,怎么就那么不值钱呢?
还有,她从前最难的时候,养两头猪都觉得日子充满了盼头。
现在动辄五两十两,能买多少头猪?
要是以前,告诉她,她以后买得起几百头小猪,她都给自己一巴掌——让你做梦。
所以,日子总归是越来越好了。
“如果河面没结冰是最好的,让人在船上放烟花,这样天上水里,效果一定好极了。然后我再多夸夸他们,他们还不得连夜让人送钱来?”
“那咱们也没有货,连夜送钱也买不到。太贵了,积压不起。”陆弃娘道。
“看你说什么呢?弃娘,咱们这奇货可居,必须先给钱,才能安排留货。”云庭道。
陆弃娘:“……那能行吗?”
反正你让她买东西先给钱,她那三两个子还不愿意先给呢。
那么多钱,人家怎么可能愿意提前给?
这不是成了,买东西的求着卖东西的吗?
哪能那样啊!
有钱人又不傻。
云庭道:“你到时候看我的。我和你说,你不懂,就他们,抢起来,狗屎都能卖他们几百两银子。”
陆弃娘:“……那让阿黄多拉点,咱们卖几两银子一坨就行。”
众人都笑了。
云庭打包票道:“反正看我的就行,弃娘你不用愁。”
“那,那你从前和他们玩得那么好,现在要卖东西给他们,会不会,会不会觉得有点面子上过不去?”
“不会的,不会的。”二丫怕云庭反悔,忙道,“赚钱嘛,不磕碜!白吃白喝才磕碜呢!”
她连连给陆弃娘使眼色,不让她说。
哪里有拦着帮自家赚钱的?
云庭道:“要是放在从前,我肯定不干。但是现在想想,萧晏在程九万面前都能低头,我这算点什么?反正我这么纨绔,早晚家得败了,先学会低头,比以后低头强。现在低头还值钱,以后低头都不值钱了。”
“你有这个想法,将来就不会败家。”陆弃娘拍了拍他肩膀,“行,你就放手去干。这事,我们都不行,就得靠你。”
回头怎么定价,怎么让那些贵公子们愿意买,这些对云庭来说,都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章程定下来,着急也没用,现在只能等着雷聋子把新的烟火弄出来。
这次大家都长了心眼,在仓库里单独给雷聋子用木板搭了个“牢房”出来,让他自己待着研究。
他需要什么东西,熊大自己给他跑腿,不用别人,他不放心。
瘦猴的这件事,虽然陆弃娘没追究,但是熊大觉得,他这个曾经的大哥,是要负责任的。
所以他化悲愤为力量,这会儿把众人管得都很好。
陆弃娘想着,年底的时候,要单独给熊大包个红包。
市面上暂时还没出来别的连珠炮,所以这几日,他们的生产和售卖,暂时还没受到影响。
萧晏带人开始在仓库里做更多更大的“隔断”,回头要把人分开做工,免得再泄密。
陆弃娘一直在跟着忙活,哪里需要她,她就去哪里。
方婆子染了风寒,她就自己顶上去做饭。
因为都是些糙汉子,陆弃娘就不让二丫再来,让她在家里跟着大丫一起做手套。
——之前陆弃娘被绑架的时候,蒋玄带着黑甲军去找她。
这份人情,总得有所表示。
所以陆弃娘和大丫商量,每个人给做一副手套。
她问了萧晏,什么样的手套方便骑射,然后现在大丫已经做了不少出来。
那日蒋玄带了六十个心腹,这六十副手套,过年之前做出来,也挺忙活的。
杜鹃也来找二丫一起做绣活。
怕女孩子们冷,陆弃娘就早早让她们用上了火盆,让她们不用心疼炭。
当娘的自己苦点累点没什么,给孩子总想给最好的。
陆弃娘心里还惦记着姜仪的人情没还。
人家听说她出事,二话没说就骑马来帮忙。
虽然没用上什么,但是总归是人家的心意。
可是姜家富贵,她也不知道该送点什么东西过去。
她和萧晏商量,回头若是烟火能做出来,给姜仪送一些过去。
萧晏让她自己定就行。
这日,陆弃娘把家里的大蒸笼搬到了仓库外面临时搭的做饭棚子里,然后给众人包包子吃。
等到吃饭的时候,每个人五个白菜虾皮大包子,一个咸鸭蛋,一根大葱。
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埋头苦吃,狼吞虎咽。
“还有粥,吃完了再来一碗玉米碴子粥溜溜缝。”陆弃娘搅动着锅里的粥大声喊道。
水汽氤氲成雾,热气腾腾。
她在水雾之中,笑得牙龈都露出来。
李老爷带着滕文甫找来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样的陆弃娘。
他脸上一下就挂上了笑容。
李老爷曾经不很理解,人间烟火气到底是什么,但是看到陆弃娘,他一下就明白了。
是勤劳踏实,乐观豁达往前奔日子。
“哎呀,您怎么来了?”陆弃娘看见李老爷也惊喜万分,“萧晏,云庭,快,来客了。椅子搬出来——”
“李老爷,里面灰尘大,就委屈您在外面坐坐。”陆弃娘笑道,“一会儿他们吃完饭,我收拾一下,咱们回家说话。”
云庭搬了椅子出来。
李老爷看他身上脸上都沾了黑灰,头发也乱蓬蓬的,但是眼神却精神奕奕,不由点头。
好好好,弃娘这里,果然是极能改造人的。
“来,尝尝,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刚出锅的,吃个热乎劲。”陆弃娘硬往李老爷手里塞了个大包子,又给滕文甫塞一个。
“疼叔,你看你客气的,每次都不坐。你快坐啊!”
李老爷坐椅子,他是下人,坐个小杌子怕什么?
每次都那么拘谨。
滕文甫拿着和他主子一样的包子,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