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年前回来，美其名曰是照顾我看孩子，结果啥也帮不了，还三天两头怨我不让他见孩子。”
“那我孩子都病着，我怎么让他见，我都快忙的脚打后脑勺了，我还得给他解释着，我要不是看他是我亲爹，我是真的很想套个麻袋揍他。”
“他说我不让他享天伦之乐，那他享天伦之乐，他不应该把大哥二哥四哥五哥叫回来吗？”
“最不济，他也应该辞官回江南啊，去让祖父享天伦之乐啊，他非要找外孙享天伦之乐，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去西北。”
“我严重怀疑他是不想干了，才拿我当借口调任回京的。”
众人看着赵琳，一脸沉思。
“有可能。”
“也有可能是穷的贴补不了了。”
“管他什么理由，这跟你不帮姨娘修佛堂有什么关系。”
赵琳对赵明易说：“我虽然有钱，但他怎么能要我一个外嫁女的银子呢，那他坚持不要，我也只好坚持不给了呀。”
众人一脸无语，都莫名闪过一个“老爹确实欠揍”的念头。
大家看着赵琳，长叹一口气。
“你辛苦了。”
赵琳重重“嗯！”了一声。
赵明华问：“家里还有什么地方是需要收拾的。”
赵琳说：“厨房，那些锅碗瓢盆，还有茶盏器具，无一不是用了很久的，是真该换了。”
“就冲他待客用的杯具，我都不想上门来看他。”
赵明易拿起手边的茶盏把玩，看了两眼说：“这不挺好的。”
赵琳抬头叹了口气，对赵明易说：“这是他特意留着，逢年过节待客用的。”
“我上门喝茶，用的是裂纹的，他自己书房，用的是缺口的，吃饭用的一应餐具，没几个不是补过的。”
“你得相信我，你现在要是把这个杯子打了，晚上你们得有个人找不到杯子喝水。”
赵明易瞪大了眼睛看着赵琳，一脸不信。
赵琳点点头：你别不信，是真的。
赵瑜捂着脸。
“我嘞个天呐。”
赵玥深吸一口气。
“还有吗？”
“有！”
“西边那个池塘，因为老头要留得残荷听雨声，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收拾了。”
“每逢盛季，有荷花开的时候还好说，每到残花落败，太阳一晒，那个池塘的气味，是真不好闻，好几次有人路过，都直接被熏晕了。”
赵明易无语的说：“没人跟他说吗！”
“说了，可他总是外放，每年才待几个时辰在家，管人家在府里晕不晕的。”
“我就形容他，对外是座山，靠谱的很，对内是扇漏风的窗，还不如没有。”
……
赵明易嘴唇开开合合，最终化成一句重重的叹息。
“行吧行吧行吧，忙忙忙，开始忙。”
“你等一下，还有。”
“还有？！”
赵明易绷不住了，一个老头到底能把府里嚯嚯成什么样。
赵琳一脸淡定的说：“还有两件。”
赵明易不得以坐下，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说吧说吧，还有哪两件。”
“一件在东边，有个芦苇丛，那丛里每年都卧蛇蛋，每到来年惊蛰，雄黄粉撒三遍都不止，我一度想把那个芦苇丛给烧了，但它又挨着库房。”
赵明易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给脸上蒙了个帕子，干脆躺椅子上装死了。
赵瑜有些半死不活的问：“你就不能趁他外放不在家的时候，给他收拾了吗。”
“我很闲吗？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没给他收拾，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给他收拾好了，他又自己变成原样的。”
赵瑜彻底趴在桌子上不说话了。
赵瑾脑子里闪过一个“今天把老爹气得太轻了”的念头。
赵明华问：“最后一件呢？”
赵琳说：“最后一件就是后门的围墙该修了，保不齐再下两场雨就塌了。”
赵明易扯下手帕，躺在椅子上问：“你怎么知道？”
“去年秋天，京里进了一批贼，家里的家丁护卫又不够，他自己又不放心上，我只好半夜过来替他看看。”
“正好我往里翻，那批贼往外出。”
“我听见他们骂骂咧咧的说‘这府里真穷，一点东西也没偷到’，然后翻出去的时候，碰到上头的砖松了，一脚踩空，摔了个脸朝地。”
“估计是摔的太狠，一时没走，光顾着骂人了，然后就被抓了。”
“大概是他们眼光太高，没看上家里的东西，所以是一点没偷，没多久就放出去了，但咱们家这墙，是真不结实了。”
“我当时想的是，趁个下雨天给它推了，但又担心他没钱修墙，到时候再把宅子卖了，干脆换个小点的住。”
“那你们回来可就好看了，别说住的地方没收拾，就是进来都站不下了。”
赵明易一脸生无可恋，老头怎么就能穷成这样。
“没了吧。”
赵琳摇摇头。
“没了。”
“行，那我去看姨娘了。”
赵明易说着，越过一众人往院子外走，赵琳叫住他：“你等等啊。”
赵明易有气无力的说：“还怎么？”
“你去看姨娘，你把你孩子带上啊。”
“我去见姨娘，我带孩子干什么。”
众人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赵明易，赵明易受不了这眼神，妥协道：“带带带带带，带！”
“赵永冲，叫人跟老子走！”
“傻不楞几的，老子都走了，不知道跟上来吗！”
赵明辰在他后面说：“别吼了，你这么大的人了，一点礼数都不懂，还怨孩子身上。”
赵明易回头，一句“老子乐意”生生被憋了回去。
赵玥眉目浅笑，正站在他身后。
赵明辰“噗嗤”一声笑了。
“怂。”
赵明易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滚”字，头也不回的走了。
“六弟一会儿就在姨娘院里收拾吧，活不干完，先别出来了。”
不等赵明易发表意见，赵明辰便替他决定说：“我看行，免得府里新添了需要收拾的地方。”
赵明易从前面折回来说：“行什么行！我要去收拾芦苇丛。”
赵玥说：“你不想。”
赵明易吃瘪，赵明辰暗笑，赵玥接着说：“芦苇丛那里有你五哥，池塘那里有你四哥。”